无头无尾的一句话虽然让人疑惑,安祁垂眸思索的功夫,楼兆已经拉着他离开厢房。
按着临川探的路线,泽砚翻过护栏跳上房檐,鬼鬼祟祟趴着屋顶看向下方。
“四师兄,看得清吗?”
四人隔得远,温玹修为高,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极为考验修士感官。
“一只得到高深的鬼修,有些棘手,而且我们被发现了”
安祁眯着眸子打量着赵霜儿,咒术凝结,打碎靠拢来的鬼祟。
临川传来的第一视角令泽砚来了一场沉浸式看戏,鬼魂何时靠近的也不知。视野中一片天旋地转,水井内壁符文不断闪过,直到陷入一片黑暗。
赵霜儿有意思的瞧着屋顶上的四人,挽着温玹的胳膊朝水井走近。
“温道友,寻芳阁能得兴盛,便是此处水井的功劳,不若走进看些”
“霜儿姑娘,天色已黑,我还有师弟在外等候,若没有其他要事,改日我们能再叙”
温玹抽出自己胳膊,桃花眸扫过透着不详的水井,轻抿唇后退半步。
“温道友,进了后院,可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哦!”
赵霜儿拦住温玹后退的动作,一双弹曲的柔荑力道远超温玹控制范围。
“坏了,她要拉师兄入井!”
安祁召出骨箫快步踏过屋顶跃进后院,赵霜儿化作一缕红雾钻进井中。
“安祁!”
楼兆一声惊呼,追着安祁的衣角跳下水井。
“楼兆!”
又是一抹绯影紧随其后,泽砚太阳穴突突狂跳,临川失去联络,四位师兄也在水井下断了联系,后院鬼祟缠绕。
平日也没见着他们关系这么好。
“谁!”
烈焰燃烧在黑夜中,泽砚握着火刃朝动静发出的方向砍去,黑影挪动,一脚把人踹进水井。
没有井水漫没的窒息,泽砚在黑暗里坠落,巨大的空间挤压让人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泽砚只觉后脑勺抽痛,好似被人来了一棒子。几丝光线透过未合拢的缝隙挤进来,泽砚想起身,手脚后知后觉的束缚传来,让她在此方空间动弹不得。
外头喧闹的动静传来,泽砚侧耳听了半响,果断化身为灵活的蛆上下折腾发出声响,期望外头的人能够听见。
哀乐奏的悲伤,凉不过泽砚的内心。
她还没死!
......
水井连通着大墓,青石砖铺的墓道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寒气,墓中层层红纱飘舞,凌少顷指尖夹着数张玄雷符,谨慎打量着摆着数口黑馆的墓穴时也不忘开口讥讽后背的楼兆。
“你跳那么急赶着投胎吗?”
“你在说自己吗?”
风在墓道中发出鬼啸,楼兆后背绷紧,跳下水井后不见温玹和安祁踪影,还给后头来的凌少顷砸晕不知多久。
也不知师妹有没跳下来。
“这墓主挺有特色,还给自己墓穴装饰得如此浪漫,可惜安祁不在,捣人棺材的事他最擅长”
凌少顷后退两步避开拂面的轻纱,脚下青砖沉陷,齿轮转动的声音在墓室响起。
“咚!”
黑色棺木笔直落在两人面前的红纱之后,激起一地扬尘。
“凌少顷!你别乱踩行不行!”
斩龙刀出鞘,楼兆下意识后退一步,握刀的胳膊伴着情绪轻微颤动。
世上有妖魔鬼邪,还有一种六道之外的生物——活尸。
不知疼痛,不需灵气,群里活动,极为难缠,曾有大乘期修士遇上尸潮,活生生被耗死。
楼兆喉结滚动,回忆着季自虞翻找医书时所说关于活尸的特点,掌心渗出冷汗,一时竟未发现脚下青砖的动静。
“你当你脚下没踩?”
凌少顷嘴角抿成直线,寒风若有若无,遍布的红纱在墓室昏暗的光线下徒增诡异。
“咚”
棺盖挪动,两人灵力汇于掌心,眼眸紧盯着发出动静的竖馆。
“咚”
棺盖下露出一抹衣角,楼兆听着自己跳到嗓子眼的心跳,伴着灵力注入,斩龙刀发出嗡鸣。
“活尸”
凌少顷捏紧玄雷符,紫檀狼毫握在手中。
只等着棺盖全开。
“砰!”
棺盖从内掀飞,安祁收起轰出的一掌,迅速给自己套上金刚罩。
蓄力的斩龙刀和玄雷符砸上金刚罩,蛛网般的裂痕迅速爬满,安祁眼皮一跳,聚力掀飞两人。
“安祁?!你大爷的!吓死我了!”
楼兆在空中翻转两周后落地,定眼看清黑馆里的人,上前扬起一拳落在对方肩上。
“你们想杀同门?”
安祁捏碎废弃的金刚罩,看得出两人方才的攻击不留余地,动作晚一息,他会化作血沫炸开。
“你没事藏棺材里干什么?我们以为你是活尸,差点被你吓半死”
凌少顷收起紫檀狼毫,劫后余生的感觉也让他给了安祁一拳。
“什么叫我躺棺材里,大师兄和赵霜儿从这进去没了影,我进来找机关,外面有人踩到机关给我关里头,不过倒也让我找到打开小世界的咒印”
安祁揉了揉两边肩膀,伸手扣在黑馆边缘。
凹陷的两块青石砖证实踩中机关的两人正在跟前,安祁取出夜明珠照亮馆中不起眼的暗纹,掌中灵力拂过,咒印放大浮在半空。
凌少顷和楼兆凑近了看咒印,指尖灵活波动,安祁双手快速结印与咒印对解,空间之门打开。
“我进去找大师兄,你们想办法出去,外面的情况师妹应付不来”
话落,安祁倘然走进棺木,风撩起红纱,黑影在夜明珠的柔光下一闪而过,强烈推背感将三人一道送进空间之门。
人群拥挤着蠕动,铜锣声贯彻云霄,安祁在推搡中睁开眼,高头大马出现在眼前,后背伸出一只手将他往后拉扯躲过马蹄。
正欲道谢,礼官打断安祁思路,穿着鲜红喜服的少年骑在马上,安祁抬眸去看,撞上对方温润的桃花眸。
“大师兄!”
安祁上前一步,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有侍卫察觉到动静,带着佩剑驱赶讨喜气的人群。
“那是清河王府的郡王,怎会是你这伶人的大师兄?得失心疯了吧”
安祁被侍卫驱赶到外围,在旁说话的人一身华贵锦衣,花轿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女子姣好的侧颜。
“接新娘子咯!”
礼官扯着嗓子宣告,礼炮齐发,铜鼓喧嚣,年幼的孩童欢喜捡着地上的喜糖。
凄厉的唢呐声在街的另一头响起,安祁偏眸扫过,两方的队伍,定会在拐角口撞上。
小世界的规则他还没弄清,还有两人也不知在哪儿。
路过饭馆,一年轻画师吆喝着卖画。
安祁沿着街道一路观察着周边人群的变化,有熟悉原身的铺子老板给他塞了一热乎的包子。
安祁走走停停,抬头看着清河王府的牌匾,鲜艳的大红绸挂在门口。
进入小世界的人都有新身份,温玹是郡王,他应是乐馆的伶人,那楼兆和凌少顷,又是什么身份?
还有藏在墓室中的黑衣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