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循然回了宿舍，0313小队的气氛低沉。一向热情开朗的南浔都垂着头靠在庚澈身边，手指不安的扣着怀里抱枕的一个角。
欧阳青坐在椅子上，听见开门声抬眼看去，“回来了？”
“嗯。”方循然环视一圈，低声应了句。
“我们都已经被约谈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欧阳青向他求证。
方循然没说，而是看着欧阳青，“栗明江让我和你说，麻烦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边上听着的几个人顿时抬头看向他。
“他怎么会叛国？我不相信。”南浔率先提出质问。
“我也不信，可是这就是事实。”方循然看他一眼，走到沙发上坐下。
七个人围坐着，谁都没有再出声。
南浔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丢下枕头跑回房间里去了。庚澈看了看他们，也追着进去了。
“叶言，没出事吧？”欧阳青斟酌着问。他见方循然回来时兴致不高。
方循然摇头，“没有。他哥哥护住他了。”
“那就好。栗明江到底为什么……？”欧阳青失了声。
“为了他妹妹。”
栗明江的妹妹，他们都认识。
小小一个小姑娘见到他们都会活泼的喊哥哥，哪怕坐在轮椅上。
栗明江妹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是栗明江拉扯大的，两兄妹的感情，非常好。
“什么时候开庭？”欧阳青又问。
方循然不知道，“还没定，还在查。”
“定了告诉我。”
“嗯。”
方循然踌躇片刻，还是说了，“他用的南哥送的那枚子弹。”
欧阳青猛的抬起头和方循然对视。
他怎么可以！
那明明，是救人用的。
欧阳青想质问，可话到嘴边，他不知道他要向谁质问。
栗明江吗？
他都选择叛国了。
“哥，休息去吧。”方循然叹气，劝了欧阳青回房间休息。
栗明江是自己找着南嘉君说要加入队伍的，他当时，口口声声说着崇拜南嘉君。
他和方循然是同岁，一届的同学。
南嘉君是他们的学长。
南嘉君很优秀，专业成绩永远是第一，各项演习对抗赛不论队友是谁，他都能轻而易举的带着人拔得头筹。他在排行榜上，一挂就是好多年。
每当教练给他们上课，总是会说起，“你们以前的一个学长，……”
“这是你们学长刷新的纪录……”
“你们学长摸出来的新实战方法，……”
“……”
他们是听着南嘉君的事迹过完大学的。
周玉陵看着欧阳青的背影，目光转向方循然，“我还是不能相信，栗明江和我们并肩作战那么多次，他不会背叛的。”
“我也不相信。他就算是为了妹妹也不至于叛国。”柯铭泽附和。
“对啊方队，而且他要是被抓了，他妹妹无依无靠的，他怎么会相信那些人呢？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金博思质疑道。
方循然其实也在想为什么，“他在审讯时是这么说的。”
周玉陵急了，语速加快，“他肯定是有什么难处，要他说出来我们说不定能帮上忙。”
“这件事我们插不了手，就看他会不会如实交代了。”方循然抿唇。
金博思忽然冷笑一声，态度骤变，他眼里含着怒气和对方循然的不满，“别不是因为你对象所以就要放弃他吧？他给你吹什么枕边风了？你要真想帮点忙找你父亲也能做点什么。”
周玉陵惊愕的转头看他，不敢相信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柯铭泽也不可置信的握紧了拳。
他们对叶言不了解，之前还会有些接触，但是叶言沉浸在实验室里之后，他们就很少和他接触。
但是，不管叶言是不是方循然对象，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栗明江犯的，也是叛国的罪过。
方循然还未开口，周玉陵就忍不住了，“金博思！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和栗明江关系好我们都知道，难道我们就忍心看着他上军事法庭吗？你——”
方循然压下周玉陵，让他不要再说。
“这件事我父亲也没有权力插手，你们根本不知道叶言手里的研究项目是什么，你不配这么说他。他从昨天就没说过一句责怪的话，受害者是他，你在这指责什么？”
“叶言知道他的事后没向我说过一句对栗明江的不满。他哥叶文谦也没说过。金博思，我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态度，叶言从没做错什么。”
方循然竭力压着愤怒。
这是他的队友，他们并肩作战。
可是为什么？
方循然不理解，他以为他们足够了解。
金博思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他看着方循然表情偏头不愿道歉。
“栗明江犯的是叛国罪，不管他做的是什么事，我都没有办法帮到他。他也是我兄弟，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他拿枪对着我的爱人，背叛了我的祖国。”方循然面无表情，语气沉重。他说完，转身回房间。
周玉陵和柯铭泽看了金博思片刻，也走了。
——
不等开庭，栗明江自尽。
自尽......
他死时，在墙上留下血书，仅仅三个字，对不起。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为什么叛国。
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忍心抛下他的妹妹。
他无法入烈士陵园。
栗明江的妹妹还小，方循然帮着处理的后事。小姑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哭的昏天暗地，人看着憔悴不少。
方循然没有选择最近的墓园，因为那是叶言父母安息的地方。他没有告诉叶言，寻了个由头岔过去。
这个墓园位置偏，挨着南侧废弃区，但是还有一段距离。
“这么挑了这？”欧阳青站在方循然身边，手里拿着支花。
“离他家近。”方循然简单一句。
欧阳青不知信没信，瞟他一眼没再说话。
金博思这时找过来，“对不住方队，我那天口不择言了。”
欧阳青不知道后续，但也能察觉出这几天他们队的气氛不好。
方循然看他，“我知道你是操心栗明江，但是……”
“那是谁？这么大排场？方队，是你父亲吗？”南浔忽然问。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话看过去，方循然心中一动，脚下已经迈了两步出去。
是叶言。
是上次护送他去参加晚会的规格。
车门一开方循然就迎了上来，“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的？”
“我问了人，感觉你这两天怪怪的，心里不放心。”叶言和他牵着手，小声解释。
他穿了一身黑白正装。
“乖乖真细心，来这做什么？”方循然跟着他往墓前走去。
“看一看。还有花吗？我来的急，没买。”叶言问方循然要了一枝花放在墓前。
0313的人都看着他。
叶言在方循然身边和他说了两句，走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孩。
“你是栗明江的妹妹？”他走到栗明筱的面前蹲下，朝她和煦的笑。
栗明筱轻轻的点头，“嗯，哥哥好。”
“能看看你的腿吗？”叶言问。
“不好看。”栗明筱握紧了毯子边，有些抗拒。
“我能治好它，你想接着跳舞吗？但是你得先让我看一看。”
叶言的话让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紧盯着他。
肢体重塑项目，目前还是机密，这些人都不知道。
“叶先生您不能——”新来的警卫有些死板，想阻止他透露。
叶言收了笑，平静的转头抬眼看他。
他止了声。
胡安洋站在边上一句话没说。
方循然看着蹲在地上的爱人，眼里满是澎湃的爱意。
栗明筱红肿的眼睛和眼前漂亮的大哥哥对视，很是期待，又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试探，“真，真的吗？哥哥你是能，能让腿长回来吗？”
叶言收回视线，重新挂上笑，笑容温柔而有力，“对，我可以。”
“好，不会吓到哥哥吧？”栗明筱还是有点忐忑，指尖捏着盖在腿上的毯子，目光怯怯。
“不会，放心。”
栗明筱在他的注视下鼓起勇气，一点点掀开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