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很快过去，灾难似乎在它的抚摸下被磨平了棱角。
人们逐渐复苏，开始全身心的适应新的一切。
研究院这几天一下子就堆积了一大堆的任务项目，厚厚一沓。叶言没日没夜的埋头苦干，好不容易才做完一半。
转眼间，半月已过。
春天悄无声息，暖气依旧开着，熏得人无端烦躁。
“欸欸欸，叶师弟！”庞远帆老远就开始叫他。
叶言手里抱着一沓资料，正要去找秦教授，闻言停下，看着他跑过来。
“这，这个给你。”庞远帆在他身边停下，扶着膝盖喘气，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他。
叶言眼熟这个袋子，“这是，任务？”
庞远帆连连点头，抬手擦汗，“对，新发现了好多海兽踪迹，这些都是采样任务。”
“采样？”
“无人机能用一点了，发现了好多海兽的行踪，这是观测到的它们留下的粘液组织，要采集这个。据说有未知的海兽，现在在大范围采样。”
“好，我知道了。”叶言接过。
庞远帆还没走出两步，又返回来，“哦对了，这次出去都是一个小队跟着，人手有点不够了。”
“一个队？是不是有点危险？”叶言蹙眉。
“没事，02都清扫过了，他们现在也在不远的地方。而且上面说是新造了武器，可以配发。”庞远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这样啊。”
“你那个对象还是什么，不是就在03吗？你去申请让他跟着你去。这次任务的灵活性非常大，除了一个时间限制和采样以外都研究员说了算，姑且算是补偿吧。”
庞远帆说完，匆匆走了。他手上还有十几个一样的文件袋。
叶言把资料交给秦教授，带着文件袋回了自己的实验室。他想先联系方循然，又觉得方循然不会轻易同意的，上次的事怕是还没过去。
从他来到这里就一直多灾多难。
他一想起方循然，这才想起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见过了。
叶言很忙，方循然也很忙。
他们每天早晚都没办法坐下来打电话聊一聊。
叶言想着，干脆收拾东西要去找方循然。方循然和他说过，今天可能会回来。
他给方循然发消息，方循然没有回。叶言下意识想到他会不会受伤了又在医院里躲着，脚步一转往军区外面走去。
军区里面也有医院，但是都是重伤住院的人。
刚从外面回来的第一时间是到那边的医院里救治，等情况稳定，再看需不需要转过来。
军区门口聚集着人，叶言诧异。平常大门口都不让停留的，怎么这次这么多人。
他缓了朝门口走的步伐，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们。
边上有人在赶他们，但是他们没听，还拉着那些人一起看热闹。
“松开！你回去要写检讨的！你们都要写！”
“不要那么死板嘛，来来来，好不容易热闹一点。”
“我要上报！你们过分了，快散开！”
叶言零星听得边上的人闹，那个戴着臂章的人被他们拉着，诨科打岔的盖过他的话。
他们身上大部分还沾着灰，混杂着血。穿着区外的作战服，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身上眼底还带着战斗后的凌厉。
叶言想绕过他们，人群中熟悉的身影在余光里一闪而逝。
他定睛看去，隔着零散的人群缝隙，是方循然。
叶言刚想叫他，看见他对面站着一个男生，和那一帮人格格不入的书生气。
他看着比叶言大一些，长得乖巧温顺。
叶言停下，手放进口袋里。他穿着方循然送的大衣，不笑的话有些清冷。他脸上的表情收敛，薄唇轻抿。
那个男生说了什么，周围的人哄笑。
他看不见方循然的表情，但看的见他心不在焉的低头看手机。
他在看什么？
叶言不懂他现在的情绪，但是他现在不开心。
人群里的欧阳青不知看见了什么，朝方循然使眼色。方循然看懂了，转身看去。
人群外的叶言站在远处，和方循然骤然对视上。
四周的嘈杂远去。
方循然抛下那些人，直朝叶言跑去。
“我回来了，没受伤。”方循然站到他跟前，给他展示。
叶言垂眸，“嗯。”
“你不开心？”
“……”
“为什么？”
方循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他反应过来，拉着叶言的手往人群中走去。
叶言挣不开，跟着他走了。
“你做什么？好多人。”叶言小声在他身后说。
方循然没回答，拉着他站到那个人面前，“我有喜欢的人了，正在追求。”
那个人白了脸，无措的向边上的朋友求助。
“请你们离开，不要扰乱军区治安。”方循然不等他接着说什么，开始赶人。
叶言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
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
没了热闹他们很快散了，一个两个都被记上了等着写检讨。欧阳青带着队友走了，方循然和叶言两个人站在树下面面相觑。
“方循然，你做什么？”叶言羞恼的质问。
“你不开心，因为他吗？”
“我才没有！”
“我看出来了，你不开心。”方循然顿了顿，“是吃醋了吗？”
吃醋？
叶言心底漏了一拍。
“我刚回来要找你，他就来拦车，我们只能停下。他是我之前救过的人，我都忘了，他反复的提。我想回你的消息，他说着说着就要哭，我看的好烦。”
方循然和他解释。
“我也是你救回来的，我也在你面前哭过。”叶言抬眼看他。
“不一样的，我一直都无比庆幸我当时救下了你，幸好我往那边走了。何况，他们都被我救下，但是只有你救了我。我看见你哭只会心疼，怎么会烦？”方循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弯腰靠近他耳边，“我还喜欢你哭，哭起来可好看了。”
叶言这会儿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闻言红了脸推开他，“流氓！”
“不要不开心了，我带你去玩。”方循然看他心情好了，带着他要出去。
叶言还记得正事，“你过两天陪我出个任务，不危险的。”
“危不危险不是你说了算的。”方循然给他拉开车门，“把文件给我看看。”
叶言上车，进去前故意在他挡在上方的手上撞了下。
“没带。”
“等回去再说？”
“不要。”
叶言等方循然坐上驾驶，一个翻身就跨坐到他腿上，伸手搭在他肩上，撒娇道：“你带我去呗，我保证听你的话。”
方循然猝不及防，压下心底的浮躁扶着他的后腰，“不行，你一点都不乖。”
“我很乖的，真的。”叶言直起身和他贴着脸，黏糊的蹭，“求求你了。”
他含着字，讲着家乡话。
不过唱了一次歌，叶言就牢牢地抓住了方循然喜欢他讲家乡话这点。
方循然早戒了烟，身上早没了烟味。叶言不喜欢烟，他就自觉地戒了。
他被叶言缠着，脑袋都快乱了。
“你知道你在干嘛吗？”方循然哑着嗓音，手悄然探进他大衣里，指尖伸进叶言毛衣底下。
叶言离开他，一双眼清澈地看他，“知道啊，我在求你带我出去。”
“叶言，别闹。”
方循然抬手盖住他眼睛，隔了很久才有了下一句，“别闹。”
“我没闹，你带我出去嘛，我这回肯定乖。”
“每次出去都差点出事，不行。”
“不都差点吗，不怕。”
“我怕。你乖乖的。”
叶言拉下他的手，凑上去亲他眼睛上的疤，“去嘛，最后一次。”
他说着，呼吸落在方循然嘴角。
“叶言！”
刹那间，方循然推开他，撤出了在他衣角里的指尖。
“你到底什么想法？你怎么看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正常人，正常的男人。一个喜欢你，对你有欲望的人。”
“你要干嘛？你想做什么？你平时勾着我，我权当你是觉得好玩，但是接吻不行。如果你想要这样达到目的的话我算什么？你忘了我喜欢你这件事了吗？”
“叶言，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方循然眼神莫名的看着叶言，叶言不懂那个眼神，但是很难受。
“我错了。”他听见自己说。
“叶言，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作为达到目地的手段。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得有目地。”
方循然给叶言理顺头发，打开车门把他放下车，“我有点累了，下次再带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