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
方循然迅速拉住了他，将他护进怀里，他身上的气息瞬间将叶言裹挟。顺着惯性，他揽着叶言往后倒去，跌坐在地上。叶言趴在他身上，额角沁出几滴汗来。
“砰，砰。”
是心跳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剧烈、急促。
叶言惊魂未定的急促喘息着，方循然扶着他坐起来，熟练的捂着他的口鼻带着他呼吸。
欧阳青迅速起身走到他身边半跪下，“怎么了？烧着了？”
他说着，就要拉方循然的手。
“不是，没受伤。他总是突然之间好像呼吸不上来一样，像这样喘气。”方循然的手纹丝不动，向他解释。
在听到他没受伤欧阳青松了口气，“身体原因吗？”
“咳咳，不是。”叶言缓过来了，拉开方循然的手咳嗽两声。
方循然的手上还沾着黑灰，这下全摸到他脸上了，呼吸带着的湿气凝成水，将黑色的痕迹晕染的更多了。
方循然扶着他站起来，这才看向那个撞到叶言身上的女生。他眼底压抑着怒气，厉声质问，“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这个女生，是方循然他们下午救回来的。当时是约莫救回来了七八个人。
她浑身颤抖，蜷缩在地上。听见方循然质问她，更是抖了一下，嘴里不断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言仔细看着，扯了扯方循然，“她身上有血。”
方循然脸色一沉，“怎么回事？”
又一个女生焦急的跑过来，扶着她站起来，“蓁蓁，蓁蓁。没事了，没事了。”
辛梓曦抱着那个女孩，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她身上也沾着血，湿濡的外套往下滴着血滴。
她环视一圈，目光定格在方循然身上。
“同志，您要为我们做主，你不能放过那个畜牲！”
她带着那个女孩膝行到方循然脚边，跪着扯他的裤腿。泥土在拖行中，带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你起来说。”方循然扶着她们两个起来，神色凝重。
辛梓曦和那个叫蓁蓁的女孩互相搀扶着，声泪俱下的控诉，“那个男的想强奸，被打晕了，明明没死，他爸妈缠着我们非要我们给他偿命，还打了蓁蓁。”
“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个人推的！对不起，对不起。”
辛梓曦朝叶言一个劲的鞠躬道歉。
“我呸！你这个贱人，你打死了我儿子还找借口！”一个戴着翡翠项链的女的冲出来，扬手就要扇到她脸上。
方循然眼疾手快地抓住，甩到一边。
那个老妇人摔倒在地，嘴里“哎哟哎哟”开始叫唤，“哎哟，快来看呐。当兵的打老百姓啦，哎哟，要死了！”
这里本来就没多少人，在方循然和辛梓曦刚开始交流时，便都凑了过来。他们都知道事情的经过，哪里会理她。
方循然冷着脸看着。
“你！你不讲理！”辛梓曦气红了脸，指着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那个男的呢？”方循然问辛梓曦。
辛梓曦突然大叫一声，“完了！快救人！”
她说完转身就跑，边上的姜蓁蓁都来不及扶。
方循然他们迅速跟着她，往林子里去。那个老妇人也一骨碌的爬起来，跟着去了。
叶言接住要往地上倒的姜蓁蓁，扶着她跟着走。姜蓁蓁已经恢复了一点理智，只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还有些腿软。
她朝着叶言勉强的笑了笑，“对不起，差点害你出事。”
叶言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没事。你是怎么摔的？”
“我跑过来找人帮忙，然后那个女的跟上来了，推了我一把。真的很抱歉。”
“你怎么不直接叫人？”
“我当时太害怕了，发不出声音。”
叶言扶着她到的时候，方循然他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那个陌生的，格外冷静的女孩站在人群中心，挺着背仰着下巴把辛梓曦护在身后和一男一女对峙。
“她儿子叫马有为，是我们一个学校的。我之前见过他几次。蓁蓁被他叫去，说有事情。我们两不放心就跟在后面，谁知道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蓁蓁的主意！”
“我和梓曦刚要去阻止，他的爸妈就从边上突然冲出来拦着我们，还说什么大好的姻缘！去他的姻缘！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然后蓁蓁摸了块石头往他头上砸，场面就乱了，我叫蓁蓁去叫人，我在这拦着这个男的。我真该直接打死他，臭不要脸的老东西！”
叶言在人群外听着，知道了全过程。
“你胡言乱语！”那个女的指着她们，“明明就是那个人勾引我儿子，再说了，嫁给我儿子又不会亏待了她。”
方循然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欧阳青从躺着的男的身边回来，凑到方循然耳边说了几句。方循然和他对视一眼，点点头。
“安静！”方循然制止她们吵闹的行为，“受害者叫什么？蓁蓁？”
“姜蓁蓁，草字头下面一个秦的蓁。”
“你呢？”
“卓孟。”
“姜蓁蓁呢？”
叶言身边的女孩举手，坚定的走了过去，“我就是。”
方循然看向她，和她身后的叶言对视上，他看见叶言手指上沾上的血皱眉。
“再详细讲述一下事情经过，是谁先动的手？”方循然正要接着说，那对夫妻就打断了他。
“救人啊！你们不救救我儿子吗？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我要告你们！”
欧阳青翻了个白眼，撂下一句，“没救了，你们要是不闹的话也许还能救呢。”
听到人死了，人群里传来吸气声，有几人怕的站不稳，后退几步。姜蓁蓁白了脸，身体不稳。
方循然往人群外看去，叶言的手缩到了袖子里，身体僵硬不自然，他有心想去安抚，身边却爆发出一阵更剧烈的哭喊声。
“我的儿啊！你命好苦，你要你爸你妈怎么活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抱起马有为的尸体，跪在地上哭。
卓孟脸色也不好，但是还是冷静的回答着方循然的问题。
“我们刚吃完饭，因为我们关系好，所以在一起聊天。然后马有为突然走过来，说找蓁蓁有事。”卓孟说着，看向蓁蓁。
姜蓁蓁接过话，“我跟他有一门选修课一样的，算同学，所以我就去了。到了那里他先是和我聊了两句，在我不耐烦要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冲上来扯我的衣服。”
“孟姐和曦曦就冲出来要帮我，然后他的父母也突然出现了，拦着她们不让靠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然后我摸到了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我也不知道砸到头上哪里了。”
方循然插话，“你只往他头上砸了？”
姜蓁蓁肯定的点头，“对，敲了一下他就晕了。”
“他身上有三处伤口。”欧阳青说。
辛梓曦咬牙，“是我。我砸的。”
“梓曦？”
“曦曦！”
卓孟和姜蓁蓁一个疑惑，一个震惊。
“孟姐让蓁蓁去叫人的时候，我没能拦住那个老太婆，就掐着空隙又打了两下。”
方循然问，“你为什么要打他？”
“凭什么不能打？该坐牢我会认的。”辛梓曦一副我认罪，我不狡辩的样子。
方循然看向卓孟，示意她接着说，“然后呢？”
“我没注意到梓曦打了人，只知道她追着那个女的过去了，我在这拦着这个男的。因为我学过柔术，所以能拦得住他。后面你们就过来了。”
方循然又问了几个问题，叶言没再认真听，而是绕着现场转了一圈，心底大概有了个答案。他停在离方循然比较近的一边，这个位置能看得清几乎所有人的表情。
叶言看着寥寥几人脸上的神情，绷紧了嘴角，缩在袖子里的手颤抖。
他们有害怕、恐惧、同情、轻蔑、理所当然……
叶言看着，心底没由来的感到一阵烦闷。
好讨厌啊，哪里都是这样。
他的眼神逐渐淡下来，平静的仿佛一滩死水，黑色的，沉寂的，毫无波澜。
就在这时，方循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叶言忽然想到自己还没看方循然的神色，他会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