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完，方亚楠就回去整理稿件，打算从卢照的情况出发，调整一下接下来的采访大纲。
正在办公位上奋笔疾书，手机忽然叮咚一响，有新邮件到了。
她随意的打开一看，愣住了。
是来自大奔的正式邮件，很遗憾的通知她，评估没有通过，他们的展览不能占用公益指标。
方亚楠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理解错，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样的，回到终点了。
邮件里并没有说为什么评估没有通过，但是她本来其心不正，大奔的人也不傻，看出端倪太正常了。
集团说要搞联展本身也是为了创收，其他出版社一起参与自然也是为了分一杯羹，让那些已经登载过的图片再发光发热一次，这是很多出版社的常用做法。
没见美国国家地理同一批图片变着法的出合集，年度最优秀出一本，百年最优秀再出一本，某摄影师个人合集再出一本，最后读者翻开一看，好家伙，一张照片用了三回，偏偏还没放错。
懂的都懂，大奔虽然只是运营一个会展中心，但人家见识不比他们少。
方亚楠大纲都没心情做了，捂着头思索半晌，先给阿肖转发了邮件，等他回应的同时，又下意识的给江岩也发了一个哭的表情。
当然要跟江岩说，毕竟他也帮了忙，虽然是个馊主意。
可与直接给阿肖转发邮件不同，她却没想到直接给江岩转邮件，等发出了表情才意识到，自己这简直像在撒娇。
等意识到已经来不及撤回了，她只能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长长的叹了口气。
阿肖的回复倒很快，他直接打电话来了。
方亚楠接起来，很是疑惑：“喂？你不是在参加新闻发布会吗？”
“大姐！我已经跟老大拍了胸脯了！你问问为什么不行啊！”阿肖压低声音咆哮。
方亚楠已经，快步走到外面，也压低声音吼回去：“这没影的事儿你怎么就跟老大拍胸脯啊！？我不是跟你说要等回音吗！”
“那不是可以板上钉钉的事儿吗！”
“喂！你比我有经验多了，你说这种事儿什么时候能板上钉钉了！”
“那怎么办啊！”阿肖都快哭了，“哎我去，快轮到我了。”
“我不管，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自己拍的胸脯你自己扛着！”方亚楠也来气，本来不行就不行，大不了换个地方，结果这家伙居然私下里打包票，那不是把他俩一起往坑里带吗。
“这样，你去问问原因，我们另想办法，亚楠！好徒弟！是我错了！我给你磕头！我跟你说好几家社我都是拿大奔加全息这两个噱头忽悠下来的，这时候你撂挑子，下礼拜大概就能参加我的头七了。”
“头七我不管，明年清明我给你上香！”
“别！现在坟头不让有明火！你就别给国家添麻烦了！”
“……”方亚楠咬牙切齿，“反正这不是我的错，我就帮你问问，你可别想让我背锅！”
“好好好！绝对不让你背！这锅我扛稳了，我想办法卸！你就当帮帮我！”
“哎，你怎么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呢。”
“谁叫你不帮我整年末大封面！我肯定得好好表现啊！”
“别上头，阿肖，你不是这样的人。”
阿肖沉默了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养家男人的苦啊，好了好了，我要去提问了，你先挂了吧。”
方亚楠挂掉电话，再次感到一阵头痛。她打开Vx，发现江岩还没回信息，只能继续回去，强压住心神修改采访纲要。
快下班的时候，江岩终于回信息了：【抱歉，刚才有点忙，怎么了？】
方亚楠：【哎，大奔不傻。】
江岩秒懂：【哦……】
他在那边“正在输入”了好几回，才回了一句：【你们有备用方案吗？】
方亚楠：【阿肖这王x蛋居然跟领导打了包票，我还得再去大奔问问，我就跟你说一下，反正现在就这样了。】
江岩：【你别想太多，会不会不是对方认为你投机取巧？】
方亚楠：【不管是不是，反正我确实有点投机啊，我心虚。】
江岩发了个笑哭的表情：【别这样，完成每年的公益指标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你是送上门的机会，他们就算有疑虑也不至于直接拒绝，你等下。】
方亚楠回了个问号，然而江岩说让她等就是真等，半晌没回答。
她只能继续下班的路，在地铁上根据席安之前给自己的备选清单，默默搜索着去其他场地的路线。
过了一会儿，江岩发来了消息：【我问了，是活动撞了，跟你们没关系。】
方亚楠一愣：【啊？你去问了？！】
江岩：【这事我有责任，就是问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
方亚楠：【别呀！我跟你说不是为了让你出面呀！】
江岩：【还好你跟我说了。】
江岩：【要不然等我来参观，发现你们换了地方，多尴尬。】
江岩：【这不利于我们友情的长足发展，对吧】
他连发三条，方亚楠愣愣的看着，忽然把手机按在胸口，近乎惊恐的倒吸一口凉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平平淡淡的三句话会让自己这么紧张，可是这种感觉却极为陌生又似曾相识！
就好像今早从陆晓手里接过肉夹馍时的感觉，或者说是他每次在游戏里默不作声给自己报仇时的心情！而此时这种感觉却放大了很多，让她连本能的插科打诨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移情别恋了？还是说她独立太久了缺爱？
江岩这只是正常操作吧，他双商都高，做了正确的事，说了恰到好处的话，他对任何人都会这样吧，不单单是对她……
可是不对，方亚楠，你为什么一定要用理性去给自己这感觉下定义呢？你敢承认自己喜欢陆晓，为什么不敢承认你这一刻真的心动了？！
方亚楠此时非常痛恨自己这颗自我保护欲过强的脑子，什么事都要拧巴出一个对自己影响最小的解释，仿佛服软一下就会堕入无底深渊似的！
就算江岩真的只想和自己做朋友，可他这样的行为语言确实很让人心动，她也是人，为什么不行？
手机一震，她抖抖索索的打开，见江岩又发来一条：【别告诉我你自己已经问过了，那大奔就真的知道我们是一伙的了[微笑]】
她噗的笑了出来，虽然略带苦涩，但还是强打精神回复道：【你一问他们就知道我们是一伙的了啊，我这条贼船你是下不去了。】
撩吧，本小妖道行虽浅，但学习能力还是有的。
江岩：【贼船？那我起码得是个大副吧，船长。】
方亚楠：……
撩不过怎么办，在线等。
她胡乱发了个搞怪的表情包，等到下了地铁，才想起还有事情没问，想到方才自己这么糊弄过去也不是回事，干脆给江岩去了个Vx电话。
江岩很快就接了，带着点笑意：“怎么了？”
“啊那个，刚才在地铁上，”方亚楠尴尬的解释了一下，开门见山，“既然你问了，哦忘了说谢谢，不过你肯定说不用谢，所以我再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活动撞了啊？”
江岩笑了两声，声音很是好听：“问了啊，还在想你为什么不问呢，因为你肯定感兴趣。”
“什么呀？”
“好像是一个电竞比赛，圣诞前后，因为预热和布置比较费时间，所以他们只能拒绝你们这边。”
“……电竞？”
“对，我记得阿肖他们说过你很爱玩游戏，还在想说不定你会感兴趣，结果你居然没问。”
“……我感兴趣的，”方亚楠气到几乎要笑出来，“我怎么会不感兴趣呢？”
江岩沉默了一下：“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情绪好像并不稳定？”
“何止不稳定，我快疯了！”方亚楠咬牙切齿，“我真是，真是……”
“怎么了？”
“哎，那个电竞比赛，哎，”方亚楠唉声叹气，“我还掺了一脚！我考，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把自己选题的事情一说，江岩都乐了：“我想说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仔细一想好像哪里不大对。”
“就是不大对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哦不，我不配这么说，反正两头我都做不了主啊！哎！不管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这是要神仙打架了，我管不了，管不了管不了。”
“那就别管了，”江岩建议，“实在不行就躲到我这里来。”
“啊？”方亚楠脑子里一刹那晃过江岩那江边豪宅，脸一热，“啥？！”
“你不是负责接洽我们吗，实在不行就说找我们谈全息转换的事情，我给你打掩护。”江岩说得一本正经。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真的，我给你准备个工位，你随时可以过来。除了工资没法发给你，其他员工福利你都有一份，怎么样？”江岩的声音充满诱惑，“咖啡管够哦。”
准备工位！果然是老板会说的话！
人家约姑娘是去家，他约姑娘是去他那上班！？这是什么操作！
方亚楠再次失去语言能力，她发现自己打电话也有点自投罗网的感觉，原来江岩不仅在发Vx时才思敏捷，连直接说话都那么有技术，只能败退：“感，感恩戴德。”
“哈，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没有没有。”
“不过……”江岩话锋一转，“那个电竞比赛，有意思吗？”
“啊？”
“如果有意思，我也想去看看，”他顿了顿，又道，“毕竟我做这行，以后肯定会接到这方面的业务，事先了解了解也好。”
“……只要你答应我不会因此沉迷游戏，我就带你去看。”方亚楠犹豫了一下，主动发出邀约。
“这可不像一个爱玩游戏的人会说的话。”
“毕竟，”方亚楠苦笑一声，“我可不想我认识的优秀青年都在网线另一边。”
有陆晓一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