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甲板上，冷风跟疯了似的从舱门缝隙里硬挤进来。我站在驾驶台前，手指搭上启动按钮，那金属透来的凉意，直接钻进骨头缝里。
“全员都到齐没？”我头也不回，声音甩出去。
“到齐了。”影刃的声音从后面冒出来，“连小七都来了。”
我眉头一皱。那个说自己是深渊之眼造出来的女孩，缩在角落，裹着条破破烂烂的灰毯子。她那双眼，空洞洞的，一直钉在地板上，像地板下面藏着天大的秘密。
秦虎扛着最后一个箱子，“咚”地跳上甲板，顺脚一脚把舱门踹上，嚷嚷开了：“走吧，老大，别磨叽了。”
林悦坐在医疗舱那儿，抱着她的急救包，脸白得像张纸。我懂她，这可是她头一回离开地球，谁不知道宇宙可不是开玩笑的地儿。
我一按启动键，引擎“轰”地响起来，声音灌满整个机舱。座椅安全带“唰”地缠上身体，机械女声在耳边响：“五、四、三……”
透过舷窗，能看见基地指挥塔亮起一排红灯，那是送行的信号。
“二、一，升空。”
机身猛地震了一下，我们被死死按在座椅上。窗外的天，“唰”地暗下来，星星一颗一颗蹦出来。几分钟后，震动小了，失重感“呼”地就来了。
“操！”秦虎骂了一句，“咋每次都得飘一会儿啊？”
“闭嘴。”影刃一边调扫描仪一边说，“你以为这是坐公交呢？”
我解开安全带，飘到控制台前，调出导航界面。黑色芯片嵌进系统，信号源坐标一个劲儿刷新，看样子它还在动。
“目标距离：3.2光年。”我念出数字，“预计航行时间：18天。”
“十八天？”秦虎眼睛瞪得像铜铃，“老子屁股还没坐热呢！”
“你要是闲得慌，”我斜了他一眼，“去修修船底漏风的舱门。”
“艹，那玩意儿不是修好了吗？”
“没修好。”影刃突然插了一嘴，“刚才起飞时，我就觉着气压不对。”
林悦一下紧张起来，声音都颤了：“会不会影响生命维持系统？”
“暂时没事。”影刃推推眼镜，“但最好找个地儿降落检查下。”
我看了眼导航图，附近有个小型空间站，编号SS - 7。资料说它废弃好多年了，但还有基本的补给设施。
“先去那儿。”我说，“休整一天再接着走。”
飞船进入巡航模式，气氛松快了点儿。队员们各忙各的，有的调装备，有的整理物资。就小七还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喂。”我飘过去，蹲在她跟前，“你到底知道啥？”
她抬起头，那眼神，空得让我心里发毛：“你要找的东西，在深渊尽头。”
“少他妈说些听不懂的。”秦虎一把揪住她肩膀，“要么说清楚，要么滚蛋。”
“放手。”我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她现在是咱们人质，不是敌人。”
秦虎哼了一声，松开手。
“深渊之眼是啥？”我问。
“你们以为它是个物件。”小七嘴角扯出个怪笑，“其实它是个存在。”
我没再问。这种玄乎话，听多了脑子乱。
接下来几天，飞船没啥毛病。就是时不时听见奇怪的嗡嗡声，像有虫子在舱壁里爬。影刃查了几回，啥也没发现。
第七天夜里，我正值班，警报“呜呜”响起来。
“警告，氧气循环系统故障。”
我撒腿就往动力舱跑，一看，主阀门卡死了。我刚要动手修，一只手按住我肩膀。
是小七。
“别碰。”她的声音像风吹枯叶，“它在等你。”
“等啥？”我甩开她的手，“赶紧帮忙！”
她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看得我后背发凉。
我咬着牙用工具撬开阀门，一股黑雾“呼”地喷出来。就在这时，我脑袋里响起一个声音：
“欢迎回家。”
我猛地往后退几步，额头全是汗。
“你听见了吗？”我问小七。
她点点头：“它认出你了。”
“认个屁！”我喘着粗气，“这玩意儿到底是啥？”
“它是初代实验体。”她说，“你是第二代。”
我一下愣住了，脑子“嗡”地响。
就在这时，影刃冲进来：“你俩傻站着干啥？氧气快没了！”
我们赶紧重新接通系统。等一切正常了，我才回过神自己刚才说了啥。
“算了。”我摇摇头，“当我没说。”
“你确定？”小七看着我，“它已经在你身体里醒了。”
我没理她，转身走了。可我知道，事儿没这么简单。
第二天，飞船到了SS - 7空间站。
对接挺顺，可我们打开舱门，里面干净得离谱，一点儿不像废弃多年的样子，倒像刚有人打扫过。
“不对劲。”影刃握紧武器，“太干净了。”
我们小心翼翼往前走，每一步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砰砰”响。走到控制室大门前，门上画着个大眼睛图案。
“深渊之眼。”小七小声说。
我推开大门，里面的景象把我们都镇住了。
墙上贴满照片，全是不同年纪的我。
“这……”林悦手开始抖，“咋回事？”
“我早说过。”小七走到中间那张照片前，“你是第二代实验体。”
照片上的我，穿着陌生衣服，背景也不是咱这世界。更吓人的是，那表情，跟我现在一模一样。
“谁干的？”我攥紧拳头，“是谁在搞这些实验？”
“他们到处都是。”小七轻轻摸着照片，“你逃不掉的。”
我猛地转身，抽出腰间激光枪：“如果你敢耍我——”
“我任务完成了。”她笑着说，“剩下的，看你自己。”
说完，她“嗖”地消失了。
我们你看我我看你，空气像冻住了几秒。
“妈的！”秦虎一拳砸墙上，“这算啥事啊！”
“先别急。”影刃开始翻资料，“也许能找到线索。”
我站在照片前，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脑子里又响起那个声音：
“回家吧。”
“去你妈的。”我小声骂。
这时，林悦突然尖叫起来：“等等！你们看这个！”
她指着一张发黄的纸条，上面写着：
“当你看到这张纸条，说明你已经踏上归途。”
我一把抓过纸条，揉成一团。
“归你大爷。”我把纸团扔地上，“老子只信自己眼睛。”
可我一转身，眼角扫到照片里的我，嘴角好像比刚才翘了点儿。
我猛地回头，没错，表情真变了。
“你们……看到刚才那张照片了吗？”
大伙顺着我眼神看过去。
“哪张？”影刃问。
我指着照片：“就是……左边那张。”
他们仔细看，秦虎挠挠头：“老大，你说的哪张啊？我咋看都差不多。”
我呆住了。
不可能，刚才明明……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剧烈震动。
“飞船！”林悦喊起来。
我们撒腿冲出去，只见飞船慢慢升起，舱门关上了。
“它走了。”小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猛地转身，她又出现了。
“它带你回家。”她笑着说。
“操！”秦虎举着武器，“你他妈到底是谁？！”
“我是它的女儿。”小七眼神变冷，“也是你的妹妹。”
我握枪的手微微哆嗦着。
飞船消失在星空深处，带走了我们的补给、装备，还有一堆没解开的秘密。
而我们，被困在了这个邪门的空间站里。
“现在咋办？”林悦小声问。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个自称我妹妹的女孩。
“找出真相。”我说，“不管付出啥代价。”
小七笑了。
就在这时，墙上的照片齐刷刷转向我们。
“咔嚓”一声，灯灭了。
黑暗中，我听见她轻声说：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