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兽人学会了射箭,其他的兽人上手的速度就特别快。
孟泽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晚上说不定还真的能有几个兽人能跟去帮忙,便同意了约鬣隼晚上见面的计划。
两人即将出门的时候,以狼爷为首的几个老兽人走进雨棚。
五六个老兽人进来之后,还什么都没说,上来先给辛奇和孟泽跪下了。
孟泽:……
大跳让开,生怕折寿。
什么毛病?
这膝盖也太软了,动不动就跪。
辛奇按了按眉心,“有事站着说,别摆出这种姿态,能做的事情我自然会做,不能做的事情,用下跪逼我也没用。”
孟泽在旁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虽然辛奇还不懂什么叫道德绑架,但已经在身体力行拒绝道德绑架了。
狼爷几人咬了咬牙没站起来,看向孟泽,“请问你可以出去一下吗?”
辛奇冷笑了一下,“不可以。没什么事是他不能听的,不说的话我们还有事。”
许是真怕辛奇离开,狼爷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们怀疑……不,可以肯定,孟泽就是巫。”
这句话一出口,外面响起一个雷声,仿佛回应着那沉重的宣告。
这已经不是孟泽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了,这几天留在部落里总能听见几个老兽人在一边嘀嘀咕咕,见到他还恭恭敬敬地叫他“大人。”
但这些人眼中的恐惧犹如实质,孟泽从未相信这些兽人只是因为传说就对他怕成这样。
“我说过了,不要因为这种没有实据的传说胡乱攻击。”
辛奇有些不悦,便想拉着孟泽绕开老兽人们离开。
“这不是传说!巫不是传说!”
狼爷压低声音大喊一声,他看了辛奇一眼,垂下头脸色变得凝重,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件事原本是秘密……但为了部落,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我必须得告诉你真相。”
他看了孟泽一眼又垂下头。
“三十年前,在我的部落出生了一个小狼人,他似乎出生就和我们所有兽人都不一样,他很聪明,不愿意吃生肉,除了兽语还偶尔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他很晚才学会化为人形,后来自从能化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变回狼。比起肉搏,他更喜欢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
狼爷叹了口气,“他从小不愿意吃肉,他爸爸妈妈怎么尝试都没用,他就是一吃肉就恶心想吐,所以身体变得很虚弱。可除了身体弱,他脑袋却比兽人厉害很多,他会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吃,后来他还说,肉不能生吃,要熟食才好吃。”
“他带着我们做了很多尝试,做过矛,用木头做过盾,甚至跟箭长得很像的东西我们那个时候也见过。所有人都说他的诞生就是带我们部落发展壮大的,那个时候他在我们的部落很受欢迎,他就叫自己巫,他说巫就是替人治病,为部落带来幸福的人,他教会我们很多礼仪,跪拜、鞠躬,还给我们盖了很简单的稻草屋。”
狼爷抬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雨棚,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和这个很像很像的雨棚。”
雨棚就是刚刚孟泽教辛奇他们搭起来的,他负责说话,辛奇一众负责动手。
众多兽人对视一眼。
孟泽攥紧拳头,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狼爷看着孟泽不知道想起什么,竟哭起来了,“那个时候我们生活的的确很好,可是直到有一天,他说他要种地、要养牲畜、要火。”
“在准备种地那一天开始,他失踪了。我们部落的人开始陆续生病,曾经被他治好了眼疾的兽人失去了腿,得到他食物的人失去了手……越来越多的人生病,大家都说因为巫的能力是交换。”
“他给了我们我们想要的,就要收走我们重要的东西。”
“部落里50个兽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很短的时间里得病了。”
“当时部落里有人不相信他是坏的,想弄出他说的‘火’,结果就是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天火,整个部落只我和怜活了下来。”
旁边一个雌性老人倚在狼爷肩膀上哭得不能自已。
狼爷看着孟泽哭着喊道,“这些箭,我见过啊!我见过啊!可是因为我哥哥是神箭手所以他后来失去了眼睛。”
孟泽听到最后,大脑已经完全无法工作了。
这个世界,真真实实地生活过一个现世的人类——他唯一的同类。
他的同类和他一样,希望为兽世带来新的生活,一直在为了兽人得到更好的生活而努力。
但最后却失踪,整个部落的人都死了。
那他还活着吗?
孟泽突然觉得这段时间受到排挤的委屈和那个人类巫重合了。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我们明明在很努力地想为大家好,可最后却生死不明,还被其他兽人怀疑。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孟泽冲出了雨棚。
辛奇第一时间跟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老兽人们都在抹着眼泪。
因为腿疾无法离开的白尔,紧紧攥着牛筋,手勒出了血。
许久,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你们享受巫带来的好处时理所当然,出了事就把问题都怪在他的身上,他做错了什么!”
白尔胡乱擦着眼泪。
孟泽刚刚身上的悲伤太浓烈了,他想抱抱孟泽,可是站不起来,他只能坐在地上徒然地骂着这些兽人。
“他唯一的错就是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们!”
白尔把手里的石箭一股脑地扔向众多兽人。
兽人的听力好,狼爷的话雨棚外的兽人们也听到了七七八八,众多兽人都停下了训练的动作。
霜爪一个箭步冲进来,拎起狼爷的领子,一巴掌扇了过去。
狼爷的牙竟被打掉了一颗,血流了出来。
还要再打第二拳的时候,白易冲过来拦住了霜爪。
狼爷苦笑着看着他们,“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不懂这个事情有多严重。这个事情本来是秘密,不能说的,说了就会倒霉的!我为了大家才说出来。”
白易冷冷看着狼爷,“巫帮了你们那么多,他失踪了你们不想着找他,倒想着把这些灾病赖在他的头上。”
霜爪气得胸脯起伏,双目猩红,“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辜,莫名其妙失去了一切。可他是你们的伙伴,他失踪了可能是被人害了你想没想过,甚至你们部落也可能是被人害了!蠢货!”
“你们不是怕什么灾祸,你们只是害怕和嫉妒这个跟你们不一样的人,他因为他的不一样所以才被你们这样对待。”白尔狠狠看着几个老年兽人,“你们才是灾祸,才是坏种!”
霜爪气得人形都快维持不住了,气鼓鼓地又往外冲,“谁他爹的不信孟泽,趁早把箭给我放下滚回去,其他信他的跟我来!”
白易弯腰将已经哭到打嗝的白尔抱在怀里,也向外走。
白尔所在白易怀里抽噎,“我闻得到,孟泽哥哥他好难过。怎么办呀哥哥?他好难过……”
雨棚外的一些兽人站在原地没动,有些兽人跟着霜爪向外走。
一直在旁边当背景板的陆角叫住众人,“带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