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法在中国历史悠久,据传在汉代就有戏法表演。而油锅捞铜钱也不是一件新鲜玩意。
据传在唐朝时期,山西的洪洞县和赵城县因为争水,两地经常械斗,因为这件事两县县令都不知道撤了几个了。唐贞元年间,赵、洪两县又发生争水械斗,为了解决这件事,两县县令就商议通过一个方式来解决,那么什么方式呢?
就是在一个油锅里投入十枚铜钱,然后两县派出代表来捞钱,捞到几枚,那么那个县就取几分水。
赵城的勇士决定先捞,在滚烫的油锅里捞出了七枚铜钱,洪洞只能捞剩下的三枚。于是两县按照事先约定,立柱分水,赵城得七分水,洪洞得三分。不久,赵城捞钱勇士过世,人们为了纪念他的事迹,就在分水亭旁边建了一座好汉庙。
而在戏文中,传说元末明初时期的商人沈万三就曾表演过油锅捞铜钱。
实际上在戏法表演上,油锅捞铜钱的原理是利用不同液体的沸点不同。通常是在油锅底部倒上醋,然后在上面再倒入油。我们知道,密度不同且不互溶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时,密度小的液体会浮在上层。油的密度小且不溶于醋,所以这时候会飘在醋上层。
这时候加热,首先沸腾的是醋。醋的沸点一般在60c左右,油的沸点在200c左右,此时下层的醋开始沸腾,并且产生大量的气泡。气泡穿过上层油层之后,在油的表面沸腾,形成了油沸腾的假象。实际这时候,油锅中的温度就只有60来度。
这时候就是相对安全的,当然这也有一定危险,不建议去尝试。
李逸之所以敢将手伸进去,一方面是他知道这油锅捞铜钱的原理,另一方面是他在将手伸进油锅之前,就引导劲气到手掌,手掌的温度都升高了,伸进油锅时,反而没感觉多烫。
总之这个小小的实验,让在场的差役们用一种看神棍的眼神看着他,特别是村长,此时的眼神都透露着一种虔诚。李逸也没想着去解释,不过张成张巡检倒是将李逸叫了过去。
“你这还没有正式踏入九品,就已经有八品炼肤圆满的样子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徐政虽然没说话,但是用一双审视的眼睛看着李逸。
“额,其实就是一个把戏。”
李逸就将油锅捞铜钱的原理讲述给两人听,徐政听罢,快步走向油锅,并将手伸进去,果然没有那么烫。不过此时醋加热了这么久,温度已经很高了,但是徐政是正经的八品武者,练肤有成,这点温度倒不觉得有什么。
待将手抽出来,果然闻到一股醋味。
这场小小的把戏表演算是剿匪行动的一个插曲,算是这段时间以来绷紧神经的一个小小的调剂。
审讯还在继续,不过这次审讯地点放在了祠堂里。这次不仅是村长,矿场主管也在。这家伙当时在矿场看到差役们破门,值钱的东西都不要了就往后山跑,结果被王英抓了个正着。
逃跑的时候颇为狼狈,此时,一只脚没有鞋子,头发的束带也松了,披散着头发。
村长继续讲述着发生的事情。
自那朱老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手油锅捞铜钱,并且治好了一些村人的病之后,大家对白莲教也就没那么抵触。
实际上,一开始他们对待白莲教也不是把他们当成邪教,而在白莲教展现了一些能力之后,他们对待白莲教的态度更谈不上敌对了。
村人们对待朱老的态度愈发恭敬,对于朱老的行为也不再觉得奇怪。例如矿场周围红色的痕迹越来越多,那些被红色痕迹沾染的地方慢慢结晶形成红色晶体,大家也相信朱老的话,认为这是朱老正在请神的仪式。
其实这就是在心里锚下了点,一开始就在村人心中树立了一个神秘又有本事而且对他们无害的形象。后续一些事情,自然会在脑海里美化。
某天,一个外乡人突然生病,是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生病濒死,朱老给他举行了一次升天仪式。
那是在矿场中央,那里已经有一些红色结晶。外乡人在中央位置搭建了一个高台,去世的年轻人正躺在高台之上。
午时,那些外乡人围着高台又唱又跳,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朱老登台划破了年轻人的手,那些血液就这么滴落在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在矿场中央出现了一朵莲花虚影。见状,朱老宣布这年轻人已经被明王召见,上天侍奉明王去了。大家这才发现,那高台上的年轻人已经去世了。
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朱老突然说明王收了一个童子,还想再收一个童女,这次要在村子里选。
也不是任何女子就行,首先嫁人生孩子的不行,上了年纪的不行,最好是十几二十岁,同时八字要属阴。
八字属阴则是生辰年、月、日、时辰四组天干地支由阴性支干组成,如果四组全部属阴则这样的八字则称为纯阴八字,又称为纯阴八柱。
原先白莲教所做的一切对朱家坳村人们来说没有害处,大家对白莲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却有可能危害自己家的孩子,这下村人们就不愿意了,特别是那些有女娃的人家。
这时候白莲教就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先是说好话,说这是明王看得起他们,是他们的福报。然后就开始威胁,说拒绝会惹来灾殃。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可紧接着矿场就出事了。某天夜里,只听得一声“轰隆”声,像是打雷,然后矿场红光大亮,随后众人发现矿场一角突然坍塌。虽然朱家坳不算是特别大的石灰矿,但是几十年来,他们极少出事故,这莫名其妙的坍塌一角,确实是大事。
朱老说这是明王降下的惩罚,其实大家也着实是吓到了,那听到的声音和看到的红光总不会错的,这时候就有一些人家害怕了。
紧接着村子里也出事了,一户人家的男主人到矿厂上工回来摔了一跤,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摔倒,可没想到,过几天竟然人没了。
“其,其实,这些都是朱老做的,就是为了逼迫大家就范。”
这时候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矿场主管开口了。“原先我们朱家坳矿场虽然每年的产量比起大矿来说不算多,但是这些年采矿也让我们生活过得不错,矿上也一直比较太平。可那些外乡人来了之后,矿上就经常出问题,第一次出现异常时,也就是那些红色血迹出现时,当时我还没有太当回事,但是当出现老鼠、蛇的尸体,我就发觉不对劲了。”
“我长期在矿上,矿上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嘛?为了防止蛇虫鼠蚁的,我们常年会在周边撒药,以前都没出现过这种事情。经过我偷偷的调查,发现这些都是那些外乡人做的。”
“这,这些你为何不与我们说?”听到这话,村长尤为错愕。
矿场主事低着头诺诺道:“那朱老主动找上门来,给了我五两银子,并且承诺他们做这些并不会伤害村里人。我,我当时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没往外说。”
主事顿了顿,继续道:“后来,我见他们果然没有做什么其他事情,就将这件事瞒下来了。”
“后来大家与白莲教的闹翻了,那天夜里发生的巨响,其实是用火药炸的。那天晚上那白莲教老者找到我,说想借一样东西,我说要什么,他说我女儿的一条命啊。”
“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只有几岁啊。这时候那人说给我一个选择,要么配合他们行动,要么让自己的女儿来作为童女献给明王。当时他当着我的面,一掌击碎了一块石板,我着实被吓到了。”
“他就像一个魔鬼,不断的引诱我。这时候他又拿出了五两银子,说只要我配合,以后就会有花不完的银子。在银子和他的恐吓之下,我同意了。他们从矿上找了炸药,炸掉了矿场一角,同时那老者当着我的面竟然在身前凝聚了一朵血色莲花,那血红色的光在夜里格外明显,我更加害怕了。之后,我负责收的尾,将炸药残骸清理干净,又散播着那红色的光。”
“你,哎!”
村长一脸怒容指着主事,但随后却化作一声叹息。白莲教的已经盯上他们了,就算是没有主事,也会有其他人当内应的。
“那栓子家大郎又是怎么回事?”
“栓大伯家的大郎……”似是觉得这件事比上一件事性质更加恶劣,主事再次停顿,或许是觉得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道:“大郎,大郎是被那人给弄死的。”
“那天,大郎从矿上下工,回村里的时候确实是摔了一跤,看着没多大的事。大郎摔倒是那些外乡人先发现的,于是就给大郎背了回来给那老贼医治。前面那么多次,大家的病那老贼都能医治,大郎也就没抵触。”
看来对那个朱老,此时主事也是满满的恨意了,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一开始是朱老,然后是那人,现在成了老贼了。
却听主事继续说道:“经过老贼的推经过血,当时大郎就没事,于是就自己走回了家。谁知道,几天之后大郎突然就死了。”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徐政开口了。
“看来是借助推经过血的时候封堵住了经脉,随后经脉不畅,影响气血流转,最终要了命。”
“哎,我虽然不知道大朗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是我知道就是那老贼做的。大郎平时在矿上做工,他的身体情况怎么样我是清楚的,怎么可能因为摔一跤就去世了。但此时我已经上了这条贼船,没办法了。”
“那虎妞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村长之前说她是自愿的?”李逸还是更关注后来为什么虎妞会自愿当祭品了。
一个念头在李逸脑子里成型,眼眶中开始起水雾。
“虎妞是个好孩子,”似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会儿村长语气低沉且带着惋惜。
“栓子家大郎去世之后,大家更害怕了,于是就有人将目光放在那些有女儿家的人身上。可都是爹娘生养的,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做那什么童女呢?于是就有人出了个主意,说让那几家有女儿的抓阄,抓到谁就是谁,我当时默认了。”
这件事那些有女儿的人家肯定不愿意,但是其他的村民为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死掉,为了平息明王的怒火,纷纷给那些人家压力。迫于无奈,他们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的,何况村长已经默认了,就在李逸来的那一天晚上,那几家就进行了抓阄。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被选中了,正是当年虎妞失去爹娘的年纪。只不过与当时的虎妞不一样,这孩子从小父母疼爱,兄长疼爱。被抽中后,她看到爹娘一脸伤心的回家,娘亲突然抱着她开始痛哭,随后他又看到了一脸愤恨的兄长。
小小年纪的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用自己的小手替娘亲擦干眼泪,又拉着爹爹和兄长的手摇晃。在平时,只要这么做,爹娘和兄长都会开心的。但是这一次,她认为的魔法失效了。
那天晚上,就在这间祠堂里,那孩子的父兄来闹过一次,但是被村民们压制住了,这一切都被虎妞看在眼里。
那个孩子她知道,经常跟在她的身后叫姐姐。孩子的爹娘和兄长她也知道,在她失去爹娘之后,那夫妻俩经常带给她吃的,那对夫妇给了她失去父母之后为数不多的父爱与母爱。
有一年冬天,当时她九岁,可能是十岁,一场雪下了一天,那是一场久违的大雪。那天她走了很远,附近的柴已经被捡的差不多,回来的时候天都暗下来了,她走了一条捷径,结果大雪白茫茫一片,掉进了一个水坑里。
人没事,水坑也不深,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捆柴有没有散,所幸没事。这些柴是要还给别人家的,她可不愿意让别人说她是要饭的。
柴是没事,但是衣服湿了。大冬天,湿了衣服,得多冷啊,但当时背上背着柴,又着急赶路,竟然不觉得冷,当天夜里就发烧了。幸好是那家夫妻俩因为晚上刮风过来看看虎妞,才知道这孩子发烧了,不然那么冷的天,一个九岁多的孩子发着高烧,该怎么度过去啊。
夫妻俩用生姜,还有葱头熬水,熬出来的水又热又烫,而且辛辣,趁热给虎妞灌了下去发汗。这是他们能想到的办法了,那天晚上,虎妞一阵冷一阵热,身上的衣服是湿了又湿。夫妻俩照顾了她一夜,所幸第二天开始退烧了。
这份恩情,九岁多的小姑娘可记着呢!
就在李逸从临时大营回来的那晚,在村里祠堂,虎妞一脸平静的走了进来。她看着满屋子的大人在为难那位父亲以及兄长,这些人的脸上,全没了往日里的温和,这一刻,竟是有些狰狞。
“我去吧!”
短短三个字,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在场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位父亲,他想反对,可是很快就被人堵住了嘴。
“我是自愿的。”
那位父亲被压在地上,不断的扭动,嘴里发出呜呜声。
虎妞被带走了。
“那天晚上,虎妞被带到了矿场,我曾经也反对过。但是老贼用我女儿威胁我,说虎妞这孩子爹娘早死,这次飞升上天,或许还能见到爹娘,我没有再拒绝。”
“老贼让人算了虎妞的八字,发现八字相当符合。当天夜里子时,虎妞被带走了,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了虎妞的尸体。”
房间内有些安静,谁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低。
“虎妞尸身在何处?”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李逸的嘴里发出,听不出情绪。
“我们将她葬在后山。”
李逸上前,揪住主事的衣领,提着往外走。
“带我去。”
后山一处山坡上立着许多坟茔,有些看得出来已经很有年头了。
在靠后的一处地方,一座低矮的新的坟茔靠着两座已经有些年头的坟茔。那两座坟墓碑上刻着朱氏什么什么之墓,新的坟茔还没有墓碑。
徐政、张成等人也来到了此地,李逸转头对徐政说道:“大人能否借我点钱,我想给虎妞立块碑。”
“虎妞可有名字?”
主事说道:“从小就叫虎妞,也没有一个大名。”
徐政看向李逸,那意思是要不你给取一个?
李逸读懂了意思,他没有拒绝。
“叫辛夷吧,朱辛夷!”
“辛夷,味苦,却也象征吉祥、长寿。我让人去朱桥镇刻碑。”张成这时候不再当谜语人。
辛夷是一味中药,辛夷花干燥后供药用,味辛凉、稍苦,救风寒、通身窍。辛夷温和、坚韧,又象征着长寿与吉祥。
辛夷二字,是李逸对虎妞美好的祝福。如果有来世,希望虎妞可以不要那么懂事,可以有父母的疼爱。
几天之后,新的坟茔上立了一块碑,一只草札的蚂蚱立在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