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巧儿见对方开始左右散开,心中已然洞悉了他们的盘算,当下便佯装慌乱地往后撤,一边撤,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弟兄们,快看呐,对方害怕了,都给我追,可不能让他们跑了,今天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那些兵士们早就认定了灵巧儿此番是要和契丹人拼个鱼死网破,背水一战分出个胜负高低来,此刻听到灵巧儿这一声令下,哪还顾得上犹豫,一个个顿时热血上涌,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发了疯般地朝着前方猛冲过去,那气势,仿佛要将眼前的契丹人一口给吞了下去似的,喊杀声震天动地,响彻整个战场。
为什么他们这般拼命?原来,在他们身后,可是有着大周禁军在督战。这帮人督战那可都是出了名的厉害,手段狠辣得很,谁要是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耍什么小心思,那绝对没好果子吃,所以,这些士兵们心里都清楚得很,此刻只能全力以赴,丝毫不敢有半点儿懈怠。
而灵巧儿,却并没有跟着众人一同往前冲,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深知对方肯定会从左右两边开始迂回包抄过来。毕竟契丹人打仗向来倚仗着马匹优良、马术精湛以及马上兵器运用娴熟这些优势,惯常使用快速移动的办法,去强行冲破步卒的阵型,她可不会傻到去以身犯险,得留着心眼儿应对。
对方见周军追得差不多了,终于极为默契地开始调转马头,准备朝着周军的阵形发起冲锋了。
耶律敌禄此时却面露迟疑之色,站在原地,眉头紧皱,迟迟不肯下达冲锋的命令。他身后的副将见状,实在是按捺不住了,赶忙上前问道:“将军,我们不冲吗?此时正是进攻的好时机,再犹豫可就错失良机了。”
耶律敌禄缓缓摇了摇头,依旧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说道:“这个…… 你瞧瞧,我们两万多骑兵,如今竟被对方的步兵追着跑,这事儿说出去,你敢相信吗?我怎么总觉得这里头透着股子不对劲。”
副将听了,微微思索了一下,回道:“若是末将自己,那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冲一冲倒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耗着。只是末将跟随将军您征战多年,在这战场上那是见惯了各种尔虞我诈的手段,可对方那主帅,看上去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毛头小子罢了。就算他读书读得多,可又能懂得多少兵家战法?”
耶律敌禄听了副将这话,不禁疑惑地看着他,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嗯,你说得倒也在理,十四五岁的年纪,能有多少阅历,这世间的许多人情世故怕是都还参不透。所以,我们似乎也没必要太过谨慎了,你觉得对吧?”
副将赶忙点头,应和道:“对啊,将军,依我看呐,那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完全就是在瞎指挥,估计也没什么后招了,我们不用怕他。”
恰在这时,耶律敌禄的亲卫突然指着萧胡笃那边的骑阵,大声喊道:“将军,萧将军那边的部队已经就位,开始冲锋了!”
耶律敌禄心中暗自安慰自己,对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傻小子一个,能有什么厉害手段。想到这儿,他一咬牙,将手中的令旗高高举起,大声喊道:“冲啊,给我狠狠地冲!” 就这样,他们最擅长的正面狂冲,配合两边包抄的围猎战术正式拉开了序幕。
灵巧儿站在不远处,看着远处的动静,脸上露出一抹悠然自得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放声大笑道:“好啊,你们还想着用两万人来围猎我这五千人是吧,哼,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四万多人围猎你们两万人是个什么场面,哈哈哈!”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激昂的鼓声骤然响起,东西两边顿时喊杀声惊天动地。只见前排的骑兵们拖着无数的地刺、铁蒺藜,朝着敌军的方向迅猛冲去,待到靠近敌军时,便迅速朝着敌军的后方奔去,而后面的步兵们则高举着长矛,迈着整齐而又坚定的步伐,紧紧跟了上来。
耶律敌禄见状,脸色大变,不禁大叫一声:“不好!这是长矛阵,我们怕是冲不开了,所有人听令,向中路集合,都别慌乱,先稳住阵型,不要再进行包围了。”
要说平日里,他们自然是不怕这长矛军的,可一旦他们开始进行两翼包抄,阵型的厚度就会变薄,在有长矛军阻拦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遭遇对方的暗算。即便没有遭到暗算,那也极有可能变成双方拼个你死我活的局面,毕竟对方人数可比他们多,而且对方从东西两路突然杀出,这明摆着就是事先计划好的,傻子都能看出来。
此刻,蛮干显然是不行了,所以耶律敌禄打算以不变应万变,想着万一攻不下来,还可以后军变前军,前军继续反包围过去,就算不能成功反包围,起码也不至于出现慌乱之中相互踩踏的糟糕场面。
只可惜,他虽然看出了局势的关键,命令也传达下去了,可战场上本就嘈杂混乱,骑兵们哪能及时接收到命令?一时间,队伍瞬间就被地刺和长矛军干扰得乱了套,已经开始出现小面积的踩踏情况了。他们的两翼也被对方死死压制住,根本就伸展不开了,而这时候,后面那些原本打算继续向前冲的马匹,也因为前方的混乱,变得难以控制了,整个队伍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辽国的骑兵们这下可就慌了神了,有的骑兵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打算不管不顾地朝着外围强行突围出去,在他们心里,压根就没把那些长矛兵放在眼里;有的则是经验比较老到,想着往队伍里面收拢,先稳住阵脚再说;还有一群原本做好了各种冲锋准备的,此刻却被逼得不得不停下,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就这么着,辽军的队伍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毕竟,他们的人数本就不占优势,而灵巧儿这边可是几乎倾城出动了。要是对方真能凭着一股狠劲儿冲进太原城,灵巧儿心里也早有打算,大不了带着兵士们再反攻太原城,然后把太原城给围上,来个瓮中捉鳖,把他们困死在城里。反正自己这边人多势众,而且随军携带的粮食早就已经整理妥当,城内也安排了专人随时准备烧掉粮仓,绝不让辽军得到一粒粮食。
总之,灵巧儿这会儿可不在乎太原城是不是还在自己手里,她唯一在乎的就是绝不能让太原城里有能供辽军果腹的食物。即便最后辽军拼死突围出去了,那也得让他们在这里折损过半的兵力才行,她已然下定决心,这次定要跟辽军来一场狠的,让他们知道厉害。
再看萧胡笃这边,那打法可就显得野蛮多了,他是个认死理的人,一旦定下了战术,那就是打死也得执行下去,而且还要求必须按照既定的战术,一丝一毫都不能走样。
本来他手底下的人马就不算多,这一和对方碰撞起来,瞬间就少了一大片。再加上和长矛兵这种硬碰硬的换命打法,萧胡笃这边的减员速度那叫一个快,简直超乎想象。而且,战场上还有很大一片区域都布满了铁蒺藜和地刺,这使得他们根本没办法全速冲锋,如此一来,长矛军收割起他们的性命就更加轻松容易了。
萧胡笃好歹也是一代名将,可谁能想到,在这场仗里,他竟然连个预案都不做,这可着实让灵巧儿有些出乎意料了。甚至在战斗过程中,萧胡笃都没有想着要临时调整一下战术,直到他意识到,往往己方牺牲一马一人,都不一定能换掉对方一个长矛军的时候,这才如梦初醒,察觉到自己这边准备的战术实在是太粗糙了,根本就没考虑到实际情况,也没有及时调整阵型,可这时候,一切都已经有些晚了。
萧胡笃又气又急,愤怒地打算调转马头,朝着外面撤军。
可就在这时,他才猛然发现,长矛军的外围,不知何时已经被对方的骑兵给包围了,正在对他们进行围猎。萧胡笃一下子就懵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气得咬牙切齿,大声骂道:“这刘氏也太无能了,积攒了这么多的良驹,如今竟然都便宜了周人,真是可恶至极!”
一旁的副将见状,心急如焚,赶忙大声劝道:“主帅,如今这局面,我们唯有赶紧往外撤退才是上策,再耽搁下去,可就真的全完了。”
萧胡笃却像是发了疯一般,大声吼道:“不行,老子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杀穿他们,直接冲进太原城去。哼,他这太原城现在肯定防守空虚得很,我们只要冲进去,就能扭转战局了。”
副将一听,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上前制止他,焦急地说道:“主帅,万万不可,您看看,我们现在外围已经被对方牢牢控制住了,即便我们侥幸冲进了太原城,那也是孤立无援的,根本就无人可用了,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这样下去,我们可真的要全军覆没了,您就听我一句劝吧。”
萧胡笃却根本听不进去,瞪大了眼睛,大声呵斥道:“住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扰乱军心,哼,就算是步战,他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给我冲!”
副将见劝不住他,都快急哭了,几乎是哀求着说道:“不行啊,主帅,我们一旦彻底被包围了,对方只需要往包围圈里面投掷大石,我们可就无处可躲了,到时候真的是插翅难逃,我们这所有人可就都完了,您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萧胡笃却依旧一意孤行,他猛地站到马背上,踮起脚尖,朝着远处张望,想着看看耶律敌禄那边的情况是不是能好一点儿。可他刚站起身来,还没等看清,就见一支利箭如流星般飞射而来,瞬间贯穿了他的喉咙。
副将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跳下马,连滚带爬地扑到萧胡笃身边,声嘶力竭地喊道:“主帅,主帅…… 您醒醒啊!”
萧胡笃躺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留在体外的那半截箭,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用尽全力,紧紧抓住副将的盔甲,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甘心,可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彻底没了动静。
郭彪一脸凝重,缓缓抬起手来,他手下的弓箭兵们见状,立刻又重新拉满了弓弦,做好了射击的准备。郭彪则神情严肃,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战团中的一举一动,他心里清楚,此刻局势瞬息万变,很可能随时都需要挥手发令放箭,所以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
而那个亲手射死萧胡笃的弓箭手,心里别提多兴奋了,他知道自己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往后这仕途算是稳了,于是越发来了劲儿,拉弓搭箭的动作都变得更加利落了,就盼着能再多射杀几个敌人,好再立些战功。
现在,这些弓箭兵们早就已经习惯了郭彪的要求了,只要这战事还没结束,他们就得时刻紧绷着神经,无休止地拉着弓弦,随时准备听令射击,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萧胡笃一死,他所率领的那支辽军顿时没了主心骨,原本就已混乱不堪的队伍更是如一盘散沙,士气瞬间跌落到了谷底。士兵们有的慌乱地四处逃窜,有的则呆立在原地,满脸惊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副将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惨状,心中又悲又急,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强忍着悲痛,试图收拢残兵,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他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声喊道:“都别乱跑,听我指挥,咱们往这边突围,快!”
灵巧儿站在高高的马背上,脸上出现了笑容,大声叫道:“好,最喜欢这种愣冲硬突。我要让他们左翼这一彪人全都给我留在这里。哼,自大的代价大不大?”灵巧儿骄傲的看着身后的余下的众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