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先前被李修那个小畜生坑骗的商号东家。
以及一些同样损失惨重的铺子老板,此刻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京都第一商号——乾元商号内。
乾元商号,单听这名头,便知其不凡。
敢以“乾元”为号,其幕后东家的身份,呼之欲出。
此刻,乾元商号内堂。
主位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他目光沉静,缓缓扫过下方济济一堂的各路商人。
“各位,咱家今日请诸位过来,所为何事,想必各位心里都有数吧?”
这中年男子,若是李玄在此,定会大吃一惊。
此人,赫然便是当今乾元帝身边最信任的内侍,福公公!
谁能想到,这位在宫中低眉顺眼,时刻侍奉在帝王身侧的大太监。
竟会是这大乾国第一商号的掌舵人!
这身份的反差,着实令人咋舌。
福公公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诸位,近几日都好生准备准备。”
“两天后,将有一场遍及我大乾所有商号东家的聚会。”
他顿了顿,放下茶盏,声音依旧平淡。
“届时,只要是在我大乾国土上做买卖的,无论大小,都得给咱家这个面子,过来亮个相!”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随即转为压抑不住的兴奋。
各路商号东家你看我,我看你。
那岂不是说,到时候,就能亲眼见到通源商号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秘东家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啊!
“多谢福公公提携!”
“福公公深明大义,我等感激不尽!”
恭维之声此起彼伏。
可福公公对此却似乎毫不在意,他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袍。
便径直朝着内堂深处走去。
众人见状,也不敢多言,纷纷准备散去。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略显富态的东家却突然出声。
叫住了几个先前曾一同前往淮安侯府打探消息的掌柜。
此人名为钱雨来,正是京城有名酒楼金满楼的东家。
此刻,他一张胖脸涨得通红,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几位,几位留步!”
那几个掌柜闻声停下,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钱雨来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他娘的!之前为了能搭上通源商号那条线,老子可是实打实地给李文山那个狗东西塞了足足三千两白银啊!”
“谁曾想……哼!”
话音未落,那几个被他叫住的东家也是脸色一变,纷纷停下了脚步。
其中一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拍大腿。
“钱兄,你这算什么!我为了这事,送了文玩字画,折算下来,少说也有两千五百两!”
“还有我!我送的是一尊前朝的玉佛,五千两!”
“那李文山当时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让我等见到通源商号管事之人!”
“可结果呢?银子收了,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这淮安侯府,也太不是东西了!”
一时间,抱怨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先前因福公公带来的那点兴奋劲儿,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得烟消云散。
“诸位!你们怎么想的,我想明天去找李文山那个狗东西讨要一个说法!”
钱雨来眼中带着狠辣,要是之前,或许他真不敢过去。
可现在李文山已经不是当初的淮安侯了!
现在的李文山,不过是一个被拔了牙的老虎。
被钱雨来这么一说,其他东家,老板的心思也都活络了起来。
……
而此刻的皇宫内。
御书房。
檀香袅袅,驱散了殿内几分深秋的寒意。
乾元帝指节轻叩着御案,一下,又一下。
福公公躬身立在一旁,刚刚禀报完事情。
殿内一时只有那叩案声,压抑得让人心头发紧。
终于,那叩击声停了。
乾元帝原本紧锁的眉峰,竟是肉眼可见地松开了些。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通源商号!
这四个字,像根刺一样在他心里扎了许久。
一个不知根底,却富可敌国的庞然大物,卧榻之侧,岂容酣睡?
他想了多少法子,派了多少人去查,结果呢?
屁用没有!连那东家的影子都没摸着。
“福安呐!”
乾元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
“你这个法子,嗯,有点意思。”
福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声音依旧谦卑。
“奴婢愚钝,不过是想为陛下解忧罢了。”
“解忧?”
乾元帝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何止是解忧。”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龙椅上,目光幽深地盯着福公公那张似乎永远波澜不惊的脸。
“遍邀大乾所有商号东家,呵,好一个遍邀!那通源商号的东家,他敢不来吗?”
福公公微微垂首:“陛下圣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通源商号再大,还能大过王法不成?届时,他若不来,便是藐视天威。那些与通源商号有牵连的,哼,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
“好!说得好!”
乾元帝猛地一拍扶手,龙目中精光一闪。
“就是要这样!阳谋!朕就喜欢这种摆在明面上的阳谋!逼他出来!”
“朕倒要看看,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快意,“要是他真敢不给这个面子,哼,朕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子一怒!”
乾元帝盯着福公公,突然嘿嘿一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御书房里显得有些阴冷。
“福安啊福安,还是你这个老狗才够刁钻,总能想到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好主意!”
这话听着像骂,可福公公脸上却不见丝毫惶恐,反而也跟着赔笑起来,腰弯得更低了些,那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能为陛下分忧,便是奴婢天大的福分。这些腌臜事,自然由奴婢来做,脏不了陛下的手。”
乾元帝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奴才,聪明,懂事,还够狠。
“去办吧。”乾元帝挥了挥手,“朕,等着看好戏。”
“奴婢遵旨!”
福公公恭敬应下,无声地退了出去。
只留下乾元帝一人,在御书房内,嘴角噙着一抹冷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