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正喝着茶,被父亲这话惊到,茶水呛了嗓子,急忙拿帕子掩嘴咳嗽两声。
“被吓到了?”沈牧之就坐在她旁边。
“这位是出了名的心狠,之前跟爹不对付,忽然示好,总觉得没安好心,京城近来到处在抓人,风声鹤唳的,难保他不是对咱沈家有所图谋。”
“还说咱家也没什么值得他惦记的啊?”
……
沈枝意咳嗽着起身,“爹娘,时候不早了,你们舟车劳顿,还是早些歇息吧。”
大家各自散去,沈枝意回房后才重新打开荷包,盯着编织好的五色丝看了良久,他究竟,想做什么?要什么?
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陛下绝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
他又何苦这般。
忽然有敲门声传来,她急忙将五色丝藏好,“谁啊?”
“是我。”徐韵怡的声音。
“娘,”沈枝意急忙起身开门,“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太久没见我们家枝意了,娘今晚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当然可以。”
沈枝意招呼母亲坐下,又让丫鬟重新拿了条薄被,徐韵怡只淡淡打量她,直至母女俩同榻躺下,她才缓缓开口:“枝意……”
“嗯?”
“宋家一事,爹娘不在,你受委屈了。”
“娘,都过去了,怪我识人不清,竟为了这样一个人渣,差点跟您和父亲闹翻,当初下嫁于他,您和父亲就没少被人议论,如今又和离……”
沈枝意一想到前世爹娘因为自己而死,嗓子也哽咽起来。
“不怪你。”徐韵怡翻了下身,面对女儿,轻轻环住她。
“且不说那宋聿修藏得深,即使他那时没有养外室,对你是真心的,但人心易变,谁又能保证他对你始终如一?”
“外人说什么,你不必理会,日后若是遇到喜欢、对你好的,也别排斥,这世上男子那么多,总有人会拿真心待你。”
“若是遇不到,爹娘也能养你一辈子。”
听着母亲劝慰,她心里更难受,靠着母亲,不自觉又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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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枝意与母亲说了半宿体己话,二人醒得迟了些,用早膳时才知道父兄已上朝,只有小弟沈祈安一大早就抱着本兵书在啃。
“夫人,这是各家送来的拜帖……”徐韵怡身边的嬷嬷呈上一堆帖子。
父亲回京,想巴结讨好的人不在少数。
除了温家来人,其余人都没进得了国公府的大门。
母亲与温夫人叙话,沈枝意就与温卿拉手说悄悄话。
待温家人离开后,母亲忽然询问:“你跟卿卿那丫头何时又重修旧好了?”
自打沈枝意嫁给宋聿修,就逐渐疏远了温卿。
“之前梨兰会见过,以前是我蠢笨,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宋家,反而忽略了真正关心我的人。”
温卿无数次劝过她,宋聿修非良人。
自己那时恋爱脑上头,自然听不得这话。
何况她的父亲,只是前太傅,对宋家毫无助益,宋聿修也给她吹耳边风,别跟她来往。
“温卿这孩子是个好的。”徐韵怡笑道,“你跟她交好,你可知她是否喜欢你哥?”
“娘,”沈枝意眼底滑过丝诧异。
“璟川年岁不小了,早就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卿卿多年未动议亲的念头,方才温夫人旁敲侧击打听你大哥是否有心仪的姑娘,娘又不傻,岂会不知温家的想法。”
“温姐姐应该是喜欢大哥的。”沈枝意说道。
“等你哥回来,我问问他的意见,趁着我跟你爹在家,将亲事定下。”
“好。”
沈枝意喜欢温卿,自然盼着她给自己做嫂嫂。
而沈璟川上朝回来,徐韵怡问了他的意见。
温卿知书达理,饱读诗书,虽为温家独女身上却没有一丝骄纵气,他自是没意见的,“我随时会出征,战场之上,九死一生,恐会耽误她。”
“她很好……我不能委屈了她。”
徐韵怡直言,“你心里明白她委屈,就要待她更好些。”
“我知道。”
“待端午后,我就让人去温家提亲。”
徐韵怡乐得不行,可算把大儿子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提亲,自然要请媒人,准备聘礼等诸多事宜,盯着国公府动向的人极多,沈家欲与温家结亲一事,就传开了。
到了端午那日,沈家众人正在家团聚,忽闻宫里来人,众人跪拜。
陛下身边的高大伴亲自来的。
说感念沈崇德为国做出贡献,端午佳节,特赐御膳。
沈家众人跪谢皇恩。
待高大伴走后,沈崇德打开食盒,才知道里面竟是一份枭羹。
古有端午赐枭羹的习俗,用以警告大臣,切勿像枭那般不忠不孝,但大乾开国至今,从未有赐枭羹的习俗。
陛下此举……
是在警告沈家!
沈枝意左思右想,自父兄回京,一直规行矩步,甚至鲜与朝臣往来,陛下为何警醒他家?
难道真是天威难测?
直至回房,她还在思忖此事,结果一开门,瞧见屋里的人,差点把她魂儿都吓飞了,她快步进屋,把门关上。
让红蕊绿荷在外守着。
“你怎么来了?”
桌旁,周玄策端坐着,正悠哉喝着茶。
吃着她桌上摆放的一碟荷花糕。
自父亲回来,国公府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如此森严的守卫,他是如何进来的?
他未曾佩戴面具,做贼嘛,总不敢太高调,一身黑衣,浑身冷然之气在见到沈枝意时,瞬时柔和几分。
周玄策起身走向她。
步步逼近。
沈枝意只能后退,“王爷,这里是臣女的闺房,您这般闯进来,不合适。”
“那你喊人吧。”
“你……”
沈枝意气恼,“你身为摄政王,怎这般无耻。”
这话惹得周玄策低笑出声,几个跨步已逼近到她跟前,“沈姑娘,本王在京城名声如何,你才知道吗?何止是无耻,我还手段阴毒狠辣,杀人如麻。”
距离拉近,他呼吸且近。
口中残留的绿茶清新气瞬时拂到她脸上。
又轻、又热,
“你让开!”沈枝意压着声音,试图将他推开。
可没将他推开,手腕却被她攥住,他低头,伸手将她袖子往上拉高半寸,她手腕上空空如也。
“我给你的,你为何不戴。”
“你给的,我就一定要戴吗?”
“那东西呢?”
“扔了!”
周玄策眼底滑过丝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