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随周玄策离开藏书阁,就瞧见自家大哥正在寻自己,她急忙跑过去,“哥。”
“去哪儿了?”
“沈姑娘在本王藏书阁看了会儿书。”周玄策解释,“时候不早了,该去用膳了。”
沈家兄妹走在他后面,沈璟川压着声音:“你脸色不对。”
“有吗?”
“他为难你了?”
“没有,可能是藏书阁里太闷,有些热。”
此时已经是初夏入暑天,途径王府荷塘时,已有莲叶浮于水面,水清可见锦鲤嬉戏,一步一景,仿得是江南园林设计,倒是别致。
这摄政王眼光倒是不错,就是……
心肠歹毒了些。
自己又没害他,却给自己下毒。
想来,也能理解,以他在外的名声,自己窥探了他军中之事,没将她抓起来审问拷打,严刑逼供,已是仁慈。
用膳时,由于只有三人,只在圆桌用膳,周玄策直接拿着酒壶给二人斟酒,“这酒是初夏刚采的青梅所酿制,小公爷、沈姑娘尝尝?”
弄得沈家兄妹二人受宠若惊。
摄政王是圣上幼弟,自小乖张,他亲自斟酒,这待遇,放眼大乾怕也没几个人有这个待遇。
“王爷……”沈璟川想拒绝,“还是臣自己来吧。”
“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受得起这杯酒。”
沈璟川也无奈。
沈枝意上次醉酒调戏了萧仲暄,担心喝多了闹笑话,本不想饮酒,可眼前这杯是摄政王亲自倒的。
上位者赐,她不敢推辞。
只能端起酒杯,饮了这杯酒。
酒色清亮,青梅化了酒水的辛辣,入口酸甜更多。
“这次川西之行,若非小公爷相救,本王怕是没命活着回京。”周玄策摩挲着酒杯。
“王爷言重了,都是王爷福大命大。”沈璟川十分恭敬谦顺。
“小公爷不必自谦,这杯酒本王再敬你。”
……
沈璟川明显感觉,摄政王对自己态度有些不寻常。
两人虽无什么私交,但同为带兵将领,难免有接触,他孤傲、特立独行,又自视甚高,素来不会给人好脸色。
今日这顿饭,都是他率先挑起话题。
似乎……
有意亲近。
沈璟川喝着酒,心下腹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摄政王权势鼎盛,富贵滔天,能图他或者镇国公府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志趣相投、相逢恨晚?
空青站在一侧,满脸无奈:
我的好王爷,
您讨好的意图有些明显啊。
以前见着沈家这位小公爷,您是不屑一顾,因为沈璟川也是年少成名,两人又都入了行伍,自然会被人拿来比较。
既生瑜何生亮,每次他家王爷听了这话,总是低笑:“沈璟川?不过尔尔。”
结果呢?
啪啪打脸。
现在却夸他天生将才,英武不凡。
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您真不觉得脸疼?
他家王爷何时对人这般过,空青打量着沈枝意,长得不算绝美,胜在气质好,可这样的闺中女子那么多,也没见王爷对谁心动过。
为何偏偏对沈家小姐如此特别?
难不成,他家王爷……
喜欢人妇?
就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难道这话也适用在自家王爷身上?
空青想到这一层,突然打了个寒颤。
周玄策有意示好,沈璟川不好拂他的面子,便多饮了几杯,连带着沈枝意也喝了不少,她也在暗中观察这位摄政王。
所有菜,绝不超过五口。
一顿饭下来,连他喜辣还是嗜甜、还是爱酸都不知道。
当真是滴水不漏。
一直给他们倒酒,他倒是没喝几口,当真狡猾。
结束用膳,周玄策直言:“天色已晚,王府位置偏远,小公爷与沈姑娘何不在王府留宿?”
“今日已叨扰王爷许久,不敢久留。”沈璟川有些醉,但神智清醒,“多谢王爷今日盛情款待,王爷若是有空,改日来国公府,我再请您喝酒。”
“好,一言为定。”周玄策点头。
客气之语,沈璟川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这位摄政王深居简出,哪儿有那闲心去他家。
上了马车,沈璟川还觉得头疼,没想到那酒入口偏甜,后劲倒是极大,摄政王还特意派了空青护送他们回家。
“都说摄政王阴晴不定,今日相处,倒觉得他还不错。”沈璟川直言,“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沈枝意脑袋也昏沉着。
哥……
那都是假的!
他才不是什么好人。
——
国公府
沈枝意送大哥回房,又叮嘱丫鬟煮了醒酒汤,盯着大哥喝完方才回到自己院中,一进去,就瞧见萧仲暄正坐在院中。
月下,一身白衣,温雅清润。
冲她勾唇一笑,起身朝她走过去,“喝酒了?”
“几杯而已。”只是这酒后劲大,沈枝意此时觉得身子都有些飘飘然,红蕊绿荷见两人说话,自动回避。
“不能不喝?”
“还不是摄政王那混蛋,他……”沈枝意说完,才觉得自己失言,“摄政王亲自倒酒,不好推辞。”
她醉了,自然没瞧见自己说混蛋时,萧仲暄表情略不自然。
“我扶您回屋。”萧仲暄刚伸手扶她,沈枝意却皱眉,忽然凑了上来,惹得他呼吸一紧。
本能后退,却没想到,小臂被抓住,无法闪躲。
就只能眼睁睁瞧着她靠近。
她喝酒,被酒水浸泡过,连呼吸都染上青梅酒的酸甜与炽灼。
离得太近,
呼吸落在他脸上,萧仲暄身子紧绷,嗓子干涩,喉尖忍不住滑动。
尤其是此时沈枝意紧盯着他:
打量、审视,
惹得他呼吸微沉,难不成……
她察觉了什么?
沈枝意凑得更近些,鼻尖几乎要挨到他唇边,“你、也喝酒了?”
萧仲暄手指微微收紧,“没有。”
“可是你口中分明有酒味。”
“许是今晚吃了酒酿的缘故。”
由于萧仲暄个儿高,沈枝意一直是踮脚仰着脸的,时间久了,自然有些不舒服,“萧仲暄。”
“嗯?”
“你个子好高,我都够不到。”她伸手比划着。
萧仲暄闷声一笑,俯身弯腰。
炽灼的呼吸从她脸上一寸寸滑过,心悸到让人心脏都乱了节奏。
四目相对,鼻息纠缠,他才幽幽开口。
“这样呢?够得到吗?”
为了她,
他可以低头。
“酒……酿?”沈枝意蹙眉,又嗅了嗅,似乎没闻到什么酒酿的味道,“我怎么闻不出来?”
喝多了显然有点胡言乱语,说话都颠三倒四,东一下,西一下。
“闻不出?”萧仲暄笑着看她,“意意,你要不要尝尝?”
空青躲在暗处,已经快惊掉下巴了。
他家不近女色的王爷,怎么忽然就开窍了,调戏人家也就算了。
关键是,还笑得一脸不值钱!
尝?
尝什么?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简直要闪瞎他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