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快走到了挖掘机那,而一抬头,就看到了副驾驶位的常乘,常乘看了他们很久。文清已经对常乘的出现,不,存在,不感到意外了,她接受了在每一个奇怪的时刻看到常乘出现,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常乘想要的。常乘身上那个一直没有解答的问题,今天似乎都明晰了,据文清所知,能把人和蝎子结合在一起的,只有织婆。所以,杜家,织婆,常乘,三者总是有着淡淡的联系,就像一个三角形,相互共存,或是相互追逐,很明显是后者。跳出那个三角形,跳回文清所在的地方,麦田和公司,她也在向三角靠近,也与那三者直接或间接地联系起来,她是第四者,她的脑海中想象出一个对角不停拉伸的四边形。文占越只是简单地问了常乘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仿佛很多话,很多情感都被隐藏了。文清从没告诉过叔父常乘回来了,而他也没有惊讶,甚至对那条蝎尾也没有惊讶。文清想问叔父他是否一直都知道关于常乘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不必亲耳听到自己确信的答案是关系近密的开始,也是关系疏远的开始。
挖掘机继续工作着,文占越继续沿着土沟走去,文清站在原地,杜向龙,杜燃和杜涌从后面走了过来,文占越该是第五个角,没有人说话,但又好像把什么都说了。
“今天这里很热闹啊!”文占越站在几人站位的中心,像是要发表演讲,“这位是车......”
“车晨。”阿晨补充。
“哦,对,车晨,还有你的妻子。”文占越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文清走过文占越,对阿晨和阿园说,“我看到你们的车子还没有修吧,今天这里也破坏了你们的麦田,这样,等收麦子的时候,公司会多付你们一些。”
阿园眼睛一转,答应了,先前她还没想到文清会有很大的话语权。
文占越小声地对文清说,“真棒!很会收买人心。”
文清没有理会文占越,继续说,“这里的事情,希望大家不要对外去说,我也知道大家不会这样做,无论发现了什么,也都请大家好好‘保管’。”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山蛩的头部明显是往那边去的,”文占越转身看向杜家的麦田,杜涌也跟着转过去,“也许那边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文占越侧头斜眼看向杜涌,“我哥哥已经去世了,”他的语气在刻意强调,“听说他生前一直想要租用那片地,想必也有道理。”
杜涌的手按着杜燃的手,两人手心滚热,心底更像是火在烧。土沟里的山蛩开始撞击周围,声音大过挖掘机的噪音,大家也都注意到了。
“看来那边真的有什么东西,老董事长他经常来这边,我猜也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而至今我们也不知道......”
阿园突然大声说,“你在说什么?阴阳怪气的?”
文占越也是被这话打断地措手不及。
文清也听不下去文占越的话,“请你不要再用我父亲说事。”
文占越稍顿了下额头,而眼神却一直盯着杜涌,表情凝重,意味深长,脸颊也显得锋利起来。
“是我!”杜燃大喊。他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很清楚,他没有睡觉的时候都在思考,祈祷文占越不会再来这里。而他心里早已经有这个念头,他要承认那没有做过的事情,为的是不让父亲为难,不让这个家散掉,他早已认为自己是家里可有可无的人,而他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讨好”,让家人记住这个可有可无的人。他不喜欢文占越的那些话,他厌倦了被逼迫,被无奈,一切都是枷锁,自我早已磨灭。他不知道什么让他冲动,如果没有文占越的那些话,他也许不会出头。几乎是脱口而出,他调整了绷紧的喉咙,长闭了会双眼,只有牙齿和山蛩在用力着,随后缓缓吐出一句话,语气像是真的的一句话,尾字的吐气带着释然和轻蔑,“是我,我杀了你哥哥。”
挖掘机的声音停止了,而山蛩三番两次地撞向两侧,但被众人忽略了。
“你?”文占越也像真的不知道一样。
杜涌根本没想到杜燃会这样说,他一直在犹豫,谁又会做这种没有好处,只有虚无的保障的事情。杜燃已经承认了,杜涌也不得不把“罪状”拉到自己身上,“是我做的,是我!”
杜向龙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天我们明明都在屋里!你们在说什么?”文清再次挽住他的手臂,杜向龙疑惑又无辜的眼神看向文清。
文占越本想对文清说“你听到了吗”,但是他不应表现地这样急切,他更想让常乘听到,既然常乘就在这里。他看向常乘的方向,只见常乘蹲在土沟边上,聚精会神地往下看。
“所以他的确在这里......在这里......”文占越装作不解,“为什么?”
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杜燃真的想这么说。
“杜恩!他还活着!”从土沟的双壁之间传来很大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