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洺水在脚下奔腾咆哮,撞上沉船铁索,发出沉闷如巨兽磨牙的呜咽,又被无边无际的雾气吸收、扩散,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处不在的低频轰鸣。秦狰半蹲在冰冷的鳞甲羊皮筏上,仅存的右臂死死扣住筏子边缘特制的铁环,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重甲外凝结了一层细密冰冷的水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湿意,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冷的棉絮。

他看不见左右同筏的袍泽,只能凭借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和压抑的呼吸判断他们的存在。筏子在湍急的暗流和漂浮的沉船残骸间颠簸穿行,掌舵的玄武部操舟好手全凭对水流的感知和出发前死记硬背的路线,在死亡的迷宫中无声潜行。冰冷的河水不时溅上脸庞,带着沉船腐朽的腥气。

“喀嚓!” 一声轻微的木头断裂声在左前方响起,紧接着是重物落水的扑通声和一声被死死扼在喉咙里的闷哼——显然有筏子撞上了隐藏在水下的尖锐船骸。秦狰的独眼在浓雾中猛地收缩,牙关紧咬。没有惊呼,没有救援的骚动,只有更加死寂的沉默和愈发小心的划水声。寒衣阁的死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筏子猛地一震,前端似乎撞上了某种坚固的、半没于水中的巨大障碍物,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到了!” 舵手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在秦狰耳边响起,带着水汽的喘息,“将军!前面就是老龙口闸门!沉船堆的最高点!”

秦狰猛地抬头,虽然依旧只能看到一片翻涌的白,但他能感觉到,前方不到十丈处,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压抑的阴影如同洪荒巨兽般蛰伏在雾气与河水之中!那里就是临洺关锁江的最后一道铁闸,也是窦建德困兽犹斗的最后依凭——连接两岸铁索、由巨大沉船和原木垒砌加固的“老龙口”水门闸基!

“上!” 秦狰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铁的决心。

数条靠近闸基的鳞甲筏上,数十名精挑细选、身手最为矫健的金鳞卫死士,如同鬼魅般跃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他们口中衔着特制的短匕,背负着浸油防火的粗缆和沉重的破城锤钩爪,腰间缠着坚韧的牛皮索,如同水鬼般无声无息地潜向那巨大的、布满滑腻青苔和尖锐木刺的沉船闸基。

攀爬开始了!

这是对意志与体能的终极考验。闸基由无数沉船残骸、粗大原木和巨石杂乱堆砌而成,表面湿滑无比,尖锐的断木、突出的铁钉、缠绕的水草无处不在。死士们如同壁虎般在黑暗中摸索,手指抠进冰冷的木缝,脚蹬着滑腻的凸起,一点点向上挪动。冰冷的河水不断从上方泼下,浸透重甲,带走体温,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酸痛和滑落深渊的恐惧。

“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上方传来,一个身影猛地从浓雾中跌落,砸在下方的沉船残骸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旋即被翻涌的河水无声吞噬。没有人回头,攀爬依旧在沉默而坚定地进行。袍泽的坠落,只会让剩下的人手指抠得更深,牙关咬得更紧。

秦狰是第三个攀上闸基顶端的。当他沉重的战靴终于踩上那由巨大沉船甲板勉强构成的、倾斜而湿滑的“平台”时,浓雾似乎也稀薄了些许。借着下方河水微弱反光,他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道由数根比成人腰身还粗的硬木并排钉死、外包厚厚铁皮的巨大闸门,如同天堑般横亘在面前,彻底封死了老龙口的河道!闸门两侧深深嵌入坚固的石砫,连接着两岸紧绷的黝黑铁索!而在闸门上方,临洺关高耸的关墙如同悬崖般拔地而起,隐没在更浓的雾气中,关墙上隐约可见晃动的人影和闪烁的火光!

“快!钩索!挂住闸顶!” 秦狰低吼,声音在浓雾中传出不远便消散。

几名先到的死士奋力甩出沉重的钩爪,带着风声砸向闸门顶部。“铛!铛!” 几声金属撞击的脆响,钩爪牢牢挂住了铁皮包裹的闸顶边缘。

“叠人梯!送我上去!” 秦狰指着闸门中央位置,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由数道粗大铁链缠绕锁死的巨型铁锁环!斩断它,闸门才能开启!

没有犹豫!幸存的二十余名死士迅速在湿滑倾斜的闸门前集结。最健壮的几人背靠冰冷的闸门铁皮,扎下马步,双手交叉置于小腹。后面的同袍踩上他们的手掌、肩膀,再迅速被托举起来!一层,两层!在浓雾弥漫、脚下是深渊急流的闸基上,一座由血肉之躯搭起的、摇摇欲坠的人梯,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向着那巨大的铁锁环,一寸寸拔高!

秦狰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雾气,将那柄加长加厚的鳞纹陌刀咬在口中,仅存的右臂爆发出全部力量,开始向上攀爬!靴底踩在下方同袍的肩膀、头盔上,每一次借力都换来下方身体痛苦的闷哼和微微的颤抖!他如同攀向炼狱的修罗,独眼中只有那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巨大铁锁!

就在秦狰即将攀至人梯顶端,距离那巨大铁锁环仅有一步之遥时!

异变陡生!

“下面有动静!在闸门上!放火!倒油!快!” 关墙上,一个因恐惧而尖利到变形的嘶吼声,如同炸雷般穿透了浓雾!显然,寒衣军死士攀爬的细微声响和钩索的撞击,终究没能瞒过所有高度紧张的守军!

“哗啦啦——!”

“滋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瞬间从头顶传来!如同天河倒泻!滚烫的、粘稠的、散发着刺鼻焦臭的黑色液体——烧得滚沸的火油!如同瀑布般从高耸的关墙上倾泻而下!劈头盖脸地浇向正在攀爬的人梯和闸门前的死士!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划破了浓雾的死寂!

最顶层的几名死士首当其冲!滚烫的火油瞬间浇透了他们的棉衣、重甲,粘稠的油脂裹挟着可怕的高温,如同跗骨之蛆般渗透!皮肉在滋滋作响中迅速焦黑、碳化!恐怖的剧痛让他们瞬间失去平衡,如同燃烧的火球般惨叫着从人梯顶端翻滚坠落,砸向下方的同袍和冰冷的河水!

人梯瞬间崩溃!

下方托举的死士被滚烫的火油溅射到,发出痛苦的闷哼,被坠落的“火人”砸中,惨叫着一起滚落!整个血肉阶梯在炼狱般的灼烧和重压下轰然垮塌!十余名死士如同下饺子般跌落,有的砸在沉船尖锐的断木上当场毙命,有的落入汹涌的洺水,在滚油与冰水的双重折磨下发出绝望的嘶嚎,旋即被暗流卷走!

“不——!” 秦狰在火油倾泻的瞬间,凭借着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猛地将身体死死贴在冰冷的闸门铁皮上!滚烫的火油如同瀑布般贴着他的脊背浇下,灼热的气浪几乎将他烤熟!他右臂外侧的甲片被溅射的火油击中,发出嗤嗤的声响,钻心的剧痛传来!他口中死死咬住的陌刀刀柄,几乎被牙床咬碎!浓烈的焦糊味和皮肉烧灼的恶臭,混合着水汽,充斥着他的鼻腔!

更要命的是,几支燃烧着的火把,紧随着火油被从关墙上扔了下来!

“轰!轰!轰!”

闸门铁皮上流淌的滚油瞬间被点燃!烈焰冲天而起!将秦狰周围化作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翻腾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冰冷的铁皮和潮湿的空气,发出恐怖的咆哮!浓烟混合着水汽,形成一股股呛人的黑灰色烟柱,在浓雾中翻滚升腾!灼热的气浪扭曲了视线,秦狰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熔炉之中!

关墙之上,传来守军扭曲而狂喜的吼叫:“烧死他们!烧死这些寒衣狗!”

烈焰环绕,浓烟窒息,剧痛钻心!身下是袍泽燃烧坠落的惨状,头顶是敌人疯狂的叫嚣!秦狰的独眼被浓烟熏得赤红,几乎滴出血来!那巨大的铁锁环,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近在咫尺,却又如同远隔天涯!

难道…功败垂成?!

“将军!” “秦将军!”

几声嘶哑决绝的呼喊,穿透了火焰的咆哮和关墙上的嚣叫,在秦狰脚下响起!

是那些跌落闸基平台、侥幸未被火油直接浇中或未被砸下深渊的死士!他们大多身上带伤,有的被火油溅到,皮开肉绽,有的被断木刺穿,血流如注。但在冲天的火光中,在浓烟与死亡的气息里,他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近乎疯狂的决绝!

“叠人梯!送将军上去!” 一个半边脸被火燎得焦黑、手臂还在淌血的校尉,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第一个背靠在了滚烫的闸门铁皮上!尽管灼热的铁皮瞬间烫焦了他背后的皮肉,发出滋滋的声响,他浑身剧颤,却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倒下!

“快!”

“送将军!”

幸存的七八名伤痕累累的死士,如同扑火的飞蛾,毫不犹豫地冲进火焰边缘!他们无视了灼热的气浪和随时可能落下的火油,无视了脚下粘稠滚烫的油脂和袍泽焦黑的残骸,用尽最后的力量,踩着湿滑的平台,在摇摇欲坠中,再次搭起了一座血肉阶梯!这一次,阶梯更矮,更不稳,却凝聚着更加惨烈、更加不屈的意志!

秦狰看着脚下这群在炼狱中为他擎起生路的袍泽,看着他们被火光照亮、扭曲却无比坚毅的脸庞,看着他们伤口流淌的鲜血在滚烫的铁皮上嗤嗤作响…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喉头,混合着血腥与硝烟的味道!那不是泪,是燃烧的魂!

“啊——!” 秦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咆哮!所有的悲愤、所有的痛楚、所有袍泽牺牲的怒火,在这一刻化作焚尽八荒的力量!他仅存的右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力,双腿猛地一蹬!

“噗嗤!” 靴底踩在下方同校尉焦糊的肩甲上,发出皮肉烧灼的可怕声响!校尉身体剧震,喉头涌上鲜血,却硬生生咽了下去,用尽最后力气挺直腰背!

一步!两步!

秦狰如同浴火重生的魔神,踏着同袍用血肉和生命铸就的阶梯,在熊熊烈焰的环绕下,终于攀上了闸门的最高点!那巨大的、缠绕着数道粗大铁链的锁环,就在他眼前!

关墙上的守军发现了这炼狱中升起的煞神,惊恐的尖叫和更加密集的箭雨倾泻而下!几支箭矢狠狠钉在秦狰的重甲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一支流矢更是擦着他的额角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秦狰恍若未觉!他眼中只有那巨大的铁锁环!他猛地从口中取下那柄饱饮了血与火的鳞纹陌刀!独眼赤红如血,全身肌肉坟起,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牺牲袍泽的英魂,都凝聚在这独臂的全力一击之上!

“给老子——开!!!”

伴随着一声撕裂浓雾与火焰的雷霆怒吼!加长加厚的陌刀,带着幽冷的鳞纹寒光,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黑色闪电,以万钧之势,狠狠劈斩在锁环最粗壮的那根铁链连接处!

“铛——!!!!!!”

一声震耳欲聋、穿金裂石般的恐怖巨响,如同九天惊雷,猛然炸开!盖过了洺水的咆哮,盖过了火焰的嘶吼,甚至瞬间压倒了关墙上所有的喧嚣!

火星如同爆炸般四溅!那根由百炼精钢打造、足有成人手臂粗的铁链,在秦狰这凝聚了毕生修为与无尽悲愤的舍命一击下,竟应声而断!断裂的链环如同死蛇般扭曲着弹飞出去!

铁锁环,开了!

然而,就在锁环断裂的同一刹那!

异变再生!

洺水上游,那沉闷如雷、持续了半夜的轰鸣声,陡然变得狂暴无比!仿佛积蓄了万古怒涛的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崩溃!

“轰隆隆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裹挟着无数破碎冰块、断木、泥沙的浑浊巨浪,如同挣脱束缚的太古凶龙,以排山倒海、摧毁一切的气势,顺着狭窄的河道,朝着刚刚被斩断锁链的老龙口闸门,狂猛无匹地冲撞而来!

山洪!上游积蓄的暴雨山洪,终于在这一刻,以灭世之威,降临了!

失去了主锁链束缚的巨大闸门,在这股天地伟力的狂暴冲击下,如同纸糊的玩具般,发出令人牙酸的、濒临破碎的呻吟!连接两岸的其他铁链瞬间被绷紧到极限,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咔嚓!轰——!”

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整座由沉船巨木和铁索构筑的老龙口闸门,在洪水与自身结构破坏的双重打击下,如同被巨人猛踹了一脚,轰然向内崩塌、碎裂!无数巨大的沉船残骸、断裂的原木、扭曲的铁链,被滔天的洪水裹挟着,如同出闸的猛兽,朝着下游——朝着临洺关的方向,奔腾咆哮而去!

闸基平台上,火焰被瞬间扑灭。秦狰在闸门崩塌的瞬间,被巨大的反震之力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湿冷的沉船残骸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他看着那如同脱缰野马般奔涌向临洺关的灭世洪流,看着关墙上守军瞬间被绝望吞噬的惊恐面孔,独眼中却没有任何喜色。

因为,那狂暴的洪水,在摧毁了临洺关的屏障后,正以更快的速度,朝着下游地势低洼的村落——咆哮而去!

“报——!!!”

凄厉到破音的嘶喊声,撕裂了洺水东岸寒衣军大营的凝重气氛。一个浑身湿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朱雀部快马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林天生的帅帐,扑倒在地:

“阁主!不好了!上游…上游百年不遇的山洪暴发!老龙口闸门崩塌!洪水…洪水已破临洺关!正以奔马之速,朝下游的‘洼子村’、‘柳树屯’冲去!那里…那里还有上千百姓未及撤离啊!”

帐内瞬间死寂!沈墨手中的星图卷轴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杜衡捻算珠的手指僵住。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呆了!

林天生霍然起身!玄色大氅无风自动!他一步跨到沙盘前,目光如电般扫过洺水下游那片标着“洼子村”、“柳树屯”的低洼区域,又猛地抬头望向帐外——那里,浓雾依旧,但隐隐的、如同万马奔腾般的恐怖轰鸣声,正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地穿透雾气传来!那是毁灭的脚步声!

“洼子村…柳树屯…” 林天生脑海中瞬间闪过卷宗里的记载:因土地肥沃近水,两村人口稠密,多为贫苦佃农渔民。朱雀部前期疏散流民时,因战事紧迫及窦军阻挠,只撤走了部分青壮,老弱妇孺尚有大半滞留!洪水若至,必是灭顶之灾!

“阁主!洪水滔天,人力难挡!当务之急是趁窦军崩溃,拿下临洺关!” 一员将领急声道,“若分兵去救,恐延误战机,窦贼若得喘息…”

“住口!” 林天生猛地回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寒光,那寒光深处,却翻滚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挣扎!他仿佛又看到了萧后染血微笑的脸,听到了杨昭“以民心为鼎”的嘱托!恩必偿!护苍生!这岂非正是寒衣立阁之基?!

“传令!” 林天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瞬间压过了帐外传来的洪水轰鸣:

“秦狰所部,按原计划,趁乱拿下临洺关残敌!”

“杜衡!立刻调集所有能调集的快马!集中到本座这里!”

“沈墨!立刻推算洪水主锋到达洼子村、柳树屯的精确时辰!红绡!你的人,立刻以最快速度分赴两村,鸣锣示警!能救多少,是多少!”

命令如风雷般传达下去。林天生再不多言,一把抓起案头马鞭和佩刀,大步冲出帅帐!帐外,杜衡已亲自带着数十匹备好鞍鞯的军中快马等候。

林天生翻身上马,玄色大氅在湿冷的雾气中猎猎飞扬。他目光扫过迅速集结的亲卫骑兵,声音穿透浓雾:

“随我走!去下游!救人!”

“阁主!太危险了!洪水无情,溃兵四散…” 杜衡急呼。

“执行命令!” 林天生厉喝打断,马鞭凌空一抽,“啪”的一声脆响,如同惊雷!他一夹马腹,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入浓雾弥漫、危机四伏的黑暗之中!数十骑亲卫紧随其后,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碎了浓雾的死寂,义无反顾地朝着下游、朝着那灭世洪流奔来的方向,逆流而上!

浓雾、黑夜、洪水将至的死亡威胁,让下游的道路变得异常混乱而危险。溃散的窦军士卒如同无头苍蝇,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在泥泞的道路和田埂上狼奔豕突,只想逃离身后那越来越近的恐怖轰鸣。他们看到迎面冲来的这支打着寒衣旗号的精锐骑兵,如同看到了索命的阎罗,惊恐之下,许多人竟下意识地举起刀枪,绝望地试图阻挡!

“滚开!” 林天生的亲卫队长怒吼着,挥刀劈翻一个试图抢夺马匹的溃兵。但溃兵实在太多,如同溃堤的蚁群,严重阻碍了马队的速度。

“咻!噗!”

一支不知从哪个阴暗角落射出的冷箭,带着恶毒的破空声,狠狠钉在林天生的左肩胛骨下方!箭簇穿透了精良的玄甲和软胄,深深嵌入皮肉!剧痛传来,林天生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栽落马下!

“阁主!” 亲卫们惊怒交加,瞬间围拢过来。

“不要管我!” 林天生咬牙低吼,右手猛地抓住箭杆,在亲卫骇然的目光中,硬生生将箭矢折断!箭头依旧留在肉里,鲜血迅速染红了肩甲下的靛蓝棉衣。“继续前进!鸣锣!快鸣锣!”

亲卫队长含泪,猛地抢过身边骑士手中的巨大铜锣和鼓槌,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敲击起来!

“铛!铛!铛!铛——!”

“洪水来了!快跑啊!往高处跑——!”

“铛!铛!铛!铛——!”

“寒衣阁主令!速避洪水——!”

凄厉急促的锣声和嘶声力竭的呼喊,穿透浓雾,刺破黑夜的恐慌,如同最后的救命符咒,朝着前方死寂的村落疯狂扩散!

洼子村,最先听到了这来自地狱边缘的警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村里的老里正,他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冲出破屋,扯着苍老嘶哑的嗓子,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呼喊:“锣声!是官锣!寒衣阁!洪水!快跑啊!上后山!上后山——!”

死寂的村落瞬间炸开了锅!哭喊声、惊叫声、推搡跌倒声、孩童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被惊醒的村民们如同受惊的羊群,在绝望中爆发出求生的本能,扶老携幼,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朝着村后那片黑黢黢的山坡亡命奔逃!

林天生马队冲到村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混乱却充满生机的景象。他勒住战马,不顾肩上箭伤剧痛,嘶声大吼:“不要停!往山上跑!不要回头!快——!” 他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让慌乱的人群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奔逃的速度更快了些。

然而,就在这时!

“轰隆隆——!!!”

那如同万兽奔腾、大地震颤的恐怖轰鸣声,已经近在咫尺!一股带着浓烈泥腥味和水汽的狂风,先于洪水本身,猛地从河道方向席卷而来!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远处,一道浑浊的、翻腾着白沫和无数杂物的巨大水线,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口,朝着洼子村猛扑过来!

“来不及了!” 林天生瞳孔骤缩!他看到村尾还有十几个行动迟缓的老人和孩子,正惊恐地望着那逼近的死亡之墙,吓得挪不动脚步!

“下马!救人!” 林天生厉喝一声,率先翻身下马,不顾一切地朝着村尾冲去!亲卫们紧随其后。

就在林天生一把将一个吓傻了的孩童抱起,转身欲跑的瞬间!

“咻!”

又一支冷箭,带着溃兵绝望的怨毒,从混乱的人群阴影中射出,直取他的后心!

“阁主小心!” 一名亲卫目眦欲裂,猛地扑上前,用身体挡在了林天生背后!

“噗嗤!” 箭矢狠狠贯入亲卫的胸膛!他闷哼一声,重重扑倒在地!

林天生回头,看着地上迅速被血水浸透的亲卫,看着那近在咫尺、已能看清其中翻滚的断木和牲畜尸体的浑浊巨浪,看着怀中孩童惊恐纯净的眼睛…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和焚天的怒火,瞬间席卷全身!

“走——!”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抱着孩子,在滔天洪水拍碎村尾第一间茅屋的巨响中,在幸存的亲卫拼死掩护下,朝着山坡亡命冲刺!

身后,是吞噬家园的怒涛。

前方,是血色浸染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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