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内的水泥碎屑混着铁锈味扑进鼻腔，苏瑶被霍霆风拽着滚进管道拐角的凹陷处时，后腰重重撞在凸起的金属管道上。
她咬着牙没吭声，余光瞥见刘博士和赵教授正缩在另一侧的消防箱后，赵教授的眼镜歪在鼻梁上，手指死死抠住箱体边缘，指节泛白。
\"王队，三点钟方向有挺轻机枪，压制住！\"霍霆风的声音混着子弹穿透空气的尖啸，他半蹲着，战术背心的肩带随着呼吸起伏，\"林骁，你的位置能覆盖左侧开阔地吗？\"
通讯器里很快传来林骁的回应，带着引擎的轰鸣：\"已经绕到他们头顶了，等你们引开火力——\"话音未落，一串曳光弹擦着管道顶部飞过，在墙面炸出火星，\"操，他们有对空雷达！
苏瑶，你们先找固定掩体，我冲散他们队形！\"
苏瑶摸到腰间的战术手电，往管道深处照了照。
二十米外的管道分叉口堆着几袋废弃的水泥，勉强能当屏障。
她抓住霍霆风的手腕：\"刘博士和赵教授没有防护，得先把他们转移过去。\"
\"我去。\"霍霆风的拇指在她手背上快速按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暗号。
他猫着腰冲出去时，苏瑶看见他后背的战术服被汗水浸得更深——方才为她挡子弹时，他左肩已经中了一枪，血正顺着臂弯往下滴。
\"教授！\"霍霆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一把将赵教授拽起来，又转身去拉刘博士。
刘博士怀里还抱着个金属箱，是他们从实验室带出的备用干扰器。
子弹擦着霍霆风的耳际打进消防箱，箱门被掀飞半片，赵教授发出短促的尖叫，却被霍霆风护在身侧，硬是挪到了水泥袋后面。
苏瑶趁机从腰间摸出闪光弹，拔掉保险栓的瞬间，她听见林骁在通讯器里喊：\"准备！\"下一秒，头顶传来战机破音障的轰鸣，两枚干扰弹精准落在敌人机枪手附近。
火光炸起的刹那，苏瑶扔出闪光弹，管道内亮起刺目白光。
\"现在！\"霍霆风的声音混着耳鸣，苏瑶跟着他冲向水泥袋掩体，后背被弹片划开一道血口，她咬着唇没让自己出声——比起父亲档案里\"自杀\"二字刺目的红，这点疼根本算不得什么。
刘博士颤抖着打开金属箱，赵教授扶了扶眼镜，凑过去看：\"频率分析仪...他们用的是30兆赫的短波通讯，和我们实验室的干扰器...能对上吗？\"
\"能。\"刘博士的手指在仪器上翻飞，\"但需要校准。
老周（注：前情中刘博士提及的导师）教过我，这种民用改装的武器系统，频率波动在±5%之间——\"他突然顿住，抬头看向苏瑶，\"但需要人用身体当导体，把干扰器贴在金属管道上。\"
管道外的枪声突然密集起来，王队长的队员在反击，但敌人明显受过训练，火力网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苏瑶摸了摸战术包，里面的急救包还在——霍霆风的伤不能再拖了。
她刚要开口，霍霆风已经按住她的肩：\"我去。\"
\"不行。\"苏瑶抓住他的手腕，触到一片黏腻的血，\"你左肩有伤，动作慢。\"她扯下颈间的银链，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遗物，\"帮我戴着，等我回来。\"
霍霆风的瞳孔骤缩，他知道这链子对苏瑶意味着什么。
但不等他反驳，苏瑶已经抓起干扰器，猫着腰冲进管道。
子弹擦着她的右耳飞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痕迹，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像擂在战鼓上——父亲的日记里写过，\"真正的勇士，是明知深渊在前，仍要把光带进去的人\"。
她扑到管道接口处，将干扰器死死按在金属管壁上。
仪器发出嗡鸣，刘博士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校准中...30.2兆赫...锁定！\"
下一秒，管道外的枪声突然哑了。
苏瑶看见几个敌人的步枪卡壳，机枪手拼命拍打枪身，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她趁机翻身滚回掩体，霍霆风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掌心按在她后颈的伤口上：\"疼吗？\"
\"比你肩上的轻。\"苏瑶抬头，看见他额角的汗混着血，滴在自己鼻尖，\"先处理你的伤。\"
霍霆风没说话，只是解下自己的战术腰带，一圈圈缠在她手臂的伤口上。
血很快浸透了军绿色的布料，他的手指在发抖，苏瑶这才惊觉，这个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将军，此刻竟在害怕。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我没事。
我们还有芯片要追，还有西郊仓库要去——\"
\"苏副处长！\"王队长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敌人增援到了！
三辆装甲车，还有两架直升机！\"
苏瑶猛地转头看向管道出口。
夕阳的余晖里，三辆涂着迷彩的装甲车正碾过碎石路，扬起的尘土像黄色的雾。
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探照灯的白光刺破暮色，照在水泥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刘博士突然抓住她的胳膊：\"他们的干扰频率变了！
现在是...是军用级别的！\"
霍霆风将苏瑶护在身后，手指搭在配枪上。
林骁的战机从云层里钻出来，机炮的火光在天际划出银线，但装甲车的防空导弹已经升起，尾焰映红了半边天。
苏瑶摸了摸战术包，里面空了——芯片和扫描仪还在敌人手里。
但她望着霍霆风紧绷的下颌线，望着王队长重新整队的背影，望着刘博士和赵教授重新调试仪器的侧影，突然笑了。
\"来啊。\"她对着通讯器轻声说，声音混着越来越近的引擎轰鸣，\"这次，我们奉陪到底。\"
管道外，装甲车的履带碾碎了最后一片碎石。
探照灯的白光里，为首的车门打开，一个戴着战术头盔的男人走下来，手里举着个金属盒——正是装着芯片的盒子。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被烧伤的脸，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对着这边举起了盒子。
苏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知道，西郊仓库的门，终于要开了。
而门后等待他们的，或许是真相，或许是更黑暗的深渊。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退半步。
暮色渐沉，风卷着硝烟扑进管道口。
苏瑶望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听见霍霆风在她耳边说：\"我在。\"
她回握住他的手，指节发白。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