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许美人提起这个,玉贵人没来由浑身一颤。
“怎么,你又被那吴才人欺负了?”
许美人只顾哭,却不说话。
岂止是吴才人,她就是后宫的出气筒,简直是谁见了她都能肆意羞辱一番。
上回在紫萱殿见到宁嫔与二皇子母子和睦,羡煞旁人,许美人也感慨了好久。
多年前,她也曾有过一个孩子的。
若那个孩子能保住,却是比二皇子,甚至大皇子年岁都要大些。
若侥幸是个皇子,那她如今才是大皇子的生母!
可惜,那个孩子没了,许美人觉得她的命运就是从那时开始转折的。
明明她们三个人,最先侍寝的是她,最先怀上孩子的也是她。
可后来大皇子的生母却成了张美人,而眼前的玉贵人也生下了二公主有了依靠。
“哎,我到底是比不得你们有福气。”
许美人看着玉贵人,悠悠叹了口气。
“快别这么说,也是那个孩子福薄,竟没留住。”
“可如今皇上专宠宁嫔,宜嫔,后宫中谁不自危,都是一样的。”
玉贵人像是有些不耐烦,语速极快。
她随手递给许美人一方手帕,道。
“我如今也不能久留,你且宽心些,这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呢?”
“我虽有个公主,比你强些,也有自己的难处。”
说完,不待许美人接话,她就转过假山,匆匆离开了。
紫萱殿中,绿芊一溜小跑,顾不得头上都起了一层细汗,一头扎进了慕卓宁的寝殿中。
慕卓宁目瞪口呆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绿芊,奇道。
“这是怎么了,你身后有人在追吗?”
绿芊大口大口喘着气,胡乱摆着手,却说不出话来。
慕卓宁忍俊不禁,递过一杯茶,道。
“缓一缓,慢慢说,没什么天大的事。”
绿芊将茶水一饮而尽,道。
“小主,却是天大的事。”
“您那日让韩将军打听玉贵人,许美人她们的旧事,奴婢也留了个心眼儿。”
“今日与茶水房的老嬷嬷闲聊之下,竟被奴婢打听到一件大事。”
慕卓宁听绿芊的语气,也正色起来。
“小主,奴婢听那嬷嬷说,原来多年前,许美人也曾怀过一胎。”
“只是,那孩子早早就没了。”
“算起来,她怀胎的日子,竟比大皇子生母张美人还早些呢。”
慕卓宁一字不漏将绿芊的话听进了心里,这个发现太惊人了。
如果是这样,恐怕所有的事,都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此事当真吗?”
兹事体大,慕卓宁还是有些不确定。
绿芊点点头,道。
“那嬷嬷说得言之凿凿,”
“小主,要知道真假也容易,”
“许美人虽未诞下龙胎,但只要怀胎,敬事房必定存档,这事可做不得假。”
慕卓宁摇摇头。
她翻不到,也不会去翻敬事房的存档。
但她还有一个可以求证此事。
若此事当真,那她之前的怀疑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许美人是三个人里最先怀孕的,却早早滑了胎。
接着张美人怀孕,保胎保到了慈宁宫,才顺利生下大皇子。
最后怀孕的是玉贵人,生下了二公主。
慕卓宁不由得想到了玉贵人对贺嫔过度异常的顺从和超乎寻常的隐忍。
那样日久常年的鞭笞,她到底是如何忍下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也许,正是因为二公主是公主,才能得以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活下来。
当晚,慕卓宁就请来了皇上。
“皇上可还记得张美人。”
慕卓宁试探着问道。
皇上点点头。
“当然记得,她不是熹儿生母么。”
“怎么突然提起她来了。”
慕卓宁入宫时,这位张美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臣妾近来听闻旧事,原来她当年竟与玉贵人和许美人交好。”
“可惜,张美人生下大皇子就香消玉殒,”
“听说如今,玉贵人与许美人也早疏离了,臣妾不过有些感慨。”
女人之间的友情,总是容易因同一个男人而褪色,多么悲哀。
“是,朕记得,当年她们三个一起入宫,很是和契。”
慕卓宁突然问道。
“皇上,许美人也曾怀过胎吗?”
皇上想了想,点了点头。
“是,不过那胎,没几个月就落了,许美人本就身子弱。”
“朕记得,那年冬天,贺嫔已有了六个月身孕,”
“许美人又诊出喜脉,算是喜上加喜。”
皇上的目光飘远,似是飘回了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那时他刚登基不过三年多,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
宫中一时又喜事频传,让皇上兴奋不已。
“可惜,那是个意外。”
“雪天本就路滑。”
慕卓宁静静地听着,心里却不以为意。
在这宫里,所有的人为看起来都像是意外。
登基第三年,长公主今年十岁,也就是说,皇上正是在长公主出生以后才中毒的。
许美人滑胎,张美人抢先生下皇长子,玉美人对贺嫔充满畏惧。
这桩桩件件,千丝万缕,必定有什么将他们连在一起。
可是,是什么呢?
慕卓宁一时还没有想明白。
确认了许美人曾落胎的事实之后,慕卓宁就开始着手深挖此事。
她一方面让韩培继续打听,一方面也让绿芊安排了些面生的小丫头,分散在宫中各处,专与宫中老人闲聊获取线索。
许美人自然不知道,她已经成了慕卓宁在后宫之中关注的第一对象。
她面对的麻烦不小,自顾不暇。
陆婉宜带着白贵人和吴才人,已气势汹汹杀到了她宫中。
“上次明明警告过你,不料竟半分用处也没有。”
吴才人眼中透出毫不掩饰的嫌恶,冷冷地对着许美人斥道。
许美人被三人团团围住,畏畏缩缩站着,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
“听说你近来又与贺嫔的人走得近了?”
“还真是没看出来,原以为你不过是个畏首畏尾的性子,”
“没想到你野心竟是不小。”
另一旁的白贵人也冷嘲热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