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止鸢立刻后退了两步,不明白夜沉舟这是什么意思。
“又反悔了?”
不解之际,大胡子停在她身边。
“闻三小姐不必多虑,主子怎么说的,您怎么去做就是了。”
大胡子是夜沉舟身边的亲卫,说话自是有权威。
闻止鸢重重点头,大胡子朝她笑了笑,就赶去追夜沉舟的马车。
入了府,她去了文澜苑。
文澜苑内,楚氏已经在明氏身边伺候。
“嫂嫂,大夫怎么说?”
楚氏应道:“气急攻心所致,喝药休养,不要大动干戈即可。”
闻止鸢点点头,才在塌边坐下,楚氏压低声道:“父亲与大夫一块儿去了夫君与二弟那。”
“你将二人重伤,说到底也是父亲的长子和次子,我担心……”
闻止鸢笑着摇摇头,语调轻柔却丝毫不缺半点决绝之意。
“嫂嫂可怨我?”
楚氏明白她说的是闻学昭一事,她不仅没有责问,反而是摇头。
“你大哥挨着一难,实属活该。刚才我因照顾昇哥儿,未来得及去前厅帮你。好在你足智多谋,不曾吃亏。”
闻止鸢点头,“嫂嫂既知我未曾吃亏,便不用担心我。”
“至于那二人之事,我已彻底心寒。”
“先前闻昭昭所行种种,爹娘皆轻拿轻放,不曾为我出头重罚,酿成她得寸进尺之举。”
“今日若不是得贵人相助,恐怕我就是先挨了那十五鞭的家法,也不得有机会真相大白。”
“爹娘若是还要责怪于我……我便离开这儿便是。”
楚氏惊讶,紧紧握住闻止鸢的手,“傻丫头,这里是你的家,父亲母亲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未曾做错事,你离开做什么!”
“可莫要再多想,错不在你,不在你!”
天已然黑沉,闻侯一脸疲惫之色入了内寝。
瞧见闻止鸢还守在塌边,没多说什么,先坐了下来。
也仅仅只是静默一瞬,忽而开口。
“兄妹一场,何故闹得如此严重。”
“你大哥和二哥,后背那些伤口,老夫瞧着都心惊!”
王忠这时站在一旁,见闻止鸢一句话也不回答,不由想到她下午与自己说的那番话。
担心闻止鸢因为生气闻侯此刻的责问,而故意不言语,惹怒了本就有些埋怨之意的闻侯。
再次闹出什么不快来,他赶忙出声。
“侯爷,此事三小姐何其无辜。”
“若不是楚贤王爱护三小姐,恐怕躺在榻上的,就是三小姐了。”
闻侯冷哼一声,“拿不出学昭和学启真的会对她动家法不成!”
“更何况还有本侯与夫人在,都会将她护下,何故要人楚贤王来插手本侯的家事!”
闻止鸢闻言,当即冷着一张脸站起身来,一句多余的言语都不曾有,快步走出了内寝,离开了文澜苑。
闻言都瞪大了眼睛,意识到这是被自己的亲女儿甩了脸子,当即大手一挥。
桌面上的茶具与茶杯尽数摔碎在地上。
“放肆!”
“她今日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老夫还不曾责怪,她倒是先甩脸子耍脾气起来了!”
“大胆!放肆!”
“侯爷!”明氏不知何时坐起,知晓闻止鸢离开了,起身欲去追。
被闻侯大手拦住,“不许去追!她胆大妄为,明日起,老夫非得——”
“你要做什么!你难不成要惩责她不成!”
明氏脸色虚白,却愤怒至极。
“今日之事,与止鸢有何错!你进屋就话里话外指责我的女儿,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一方,她本就对两个亲哥哥心灰意冷。”
“连我们做父母的,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还怪她闹得厉害了,才是错!”
明氏想起自己昏死后醒来听到的那番话,只觉得痛心疾首。
闻侯头一回被妻子如此责问,一脸的怔愣。
“侯爷,今日学启为了闻昭昭,不顾你我为人父母的威严,强行请出家法,要给止鸢十五鞭以儆效尤!”
“您难不成真的觉得能够阻拦得下已经长大了的学昭和学启吗?”
闻侯语凝,几次张唇欲语,却几次又把嘴巴闭上。
楚氏也硬着头皮开口,“父亲,您刚才但凡开口先是关切一下三妹妹是否受了委屈,她或许都不会如此行事。”
说完后,她看了眼婆母明氏,到底心有不安,“父亲母亲,儿媳担心三妹妹的情况,先去看看三妹妹。”
明氏点头,楚氏离开后,明氏觉得身心俱疲坐在塌边。
“侯爷,您细细想想,闻昭昭对止鸢所行往事,咱们俩可曾有过一次深究。”
“咱们对闻昭昭的宠爱,已经叫她无所畏惧。哪怕不是咱闻家血脉,却叫她一而再地欺负我们的嫡亲闺女数次!”
闻侯神情一凛,“昭昭她……”
“一时糊涂。”
就是闻侯自己想要解释,此刻都多少显得有些无力。
细细深思琢磨,也是觉得闻昭昭所行之时过之无不及。
王忠这个时候默默地道:“侯爷,大少爷和二少爷,多次被四小姐煽动,对三小姐说了很过分的话,也做了很多过分的行为。”
“侯爷您与夫人也不曾为三小姐做出过什么实质性的保护。”
“是三小姐懂事,不愿叫侯爷与夫人为难。可这也不能叫三小姐一直受委屈下去不是?”
闻侯不可置信地看向王忠,见王忠还是王忠,他眼里闪过惊诧。
“王忠,你可从不会与老夫这样说话。”
王忠的话,叫闻侯听出了指责之意。
王忠垂首,语调深沉,“奴才僭越,作为旁观者,实在是心疼三小姐的懂事。”
“若她能够像四小姐那样,有人依靠和撑腰,也许就不会如此可怜又委屈了。”
明氏一听,连一个下人都瞧得清楚明白的事。
而她们做父母的,竟然到现在都还稀里糊涂的。
她打心尖涌起的心疼,一抽一抽的,叫她痛彻心扉,泪流满面。
“不好了!”
凌乱的脚步,和楚氏的高声,惊得内寝一震。
楚氏喘着粗气进内寝,全然不见大少奶奶的沉稳端庄,一脸急色。
“三妹妹将才离开,甚至都未回镜花台,直接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