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暮色为老街巷蒙上一层朦胧的灰蓝。言若和姜妍拎着没吃完的小吃,慢悠悠晃回小区时,远远就看见单元门前停着一辆锃亮的银色轿跑。
江哲羽修长的身影斜倚在车门上,碎发被晚风吹得微微扬起。他指间夹着的香烟在昏暗里明灭,腾起的烟雾模糊了轮廓分明的侧脸。
言若脚步一顿,笑意瞬间凝固。她将手里的纸袋塞给姜妍:“你先上去吧,我得走了。”
姜妍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看见江哲羽直起身,狠狠碾灭地上的烟头,溅起几点火星。
“那。。。开学见?”姜妍欲言又止。
言若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望着姜妍背影渐渐消失,言若心头泛起一阵酸涩。那个总是低着头、说话轻声细语的女孩,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勇气?为了朋友,竟然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这对于从小就独来独往的言若来说,是一种难以理解的震撼。她的眼眶不自觉的泛起了泪花。
“你现在。。。男女通吃了?”江哲羽阴冷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若有似无的烟草味。
“你至于追到这里吗?”言若猛地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我不来,怎么看得到这么感人的一幕?”他俯身逼近,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依依不舍,含情脉脉的。。。”
“江哲羽!”言若拍开他的手,眼中燃起怒火,“你少在那阴阳怪气的!”
他忽然低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泛红的耳尖:“我的若若。。。生气了呢。”尾音微微上扬,像逗弄炸毛的猫儿般愉悦。
“你之前不是已经不抽烟了吗?”言若怒意未消。
“还不是因为你——”话音未落,言若已经开门上车了。
车窗外霓虹流转,光影在言若的脸上温柔游走。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停驻的蝶翼。脑袋不知不觉歪向车窗,几缕碎发垂落在微启的唇边。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松开,在真皮座椅上滑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夜色渐深时她悠悠转醒,车窗外跨海大桥的霓虹灯带如星河垂落。钢索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车轮碾过桥面接缝的闷响惊起几只夜鹭。远处漆黑的海面倒映着桥上的车流灯火,咸湿的海风混着夜雾从车窗缝隙钻进来。
“我们去哪儿?”陌生的景色令言若无所适从。
“星月湾。”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言若好奇的四处打量着这个海边度假村。夜晚的“星月湾”宛如遗落人间的星辰,椰林间点缀着温暖的球形灯,在沙滩上投下摇曳的光晕。无边泳池与远处的海面连成一片幽蓝,水面倒映着巴厘岛风格的茅草屋和漂浮的烛光。露天酒吧传来慵懒的爵士乐,混着海风里咸湿的气息,白色帷幔在微风中轻轻飘荡。
“言若!你们怎么才到呀?”杨书凌的声音混着海浪声由远及近。她赤着脚从沙滩跑来,波西米亚长裙的流苏在夜风中飞扬,手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
身后慢悠悠跟着的陈凯旋,白t恤被海风吹得鼓胀,沙滩裤下露出一截晒得发红的小腿。他的人字拖“啪嗒啪嗒”地踩在木栈道上,像在给海浪打着节拍。
“先安顿行李吧。”陈凯旋随手抛来一张房卡,江哲羽凌空接住,卡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推开雕花的柚木门,一阵清雅的鸡蛋花香迎面而来。挑高的茅草屋顶垂下纱幔轻拂的圆形大床,四周白色帷帐被海风撩起温柔的弧度。原木地板上散落着手工编织的藤垫,角落的贝壳风铃随着气流叮咚作响。开放式浴室里,磨砂玻璃映出热带植物的剪影,浴缸旁摆着新鲜采摘的鸡蛋花。
言若欢呼一声,整个人扑进蓬松的圆形大床里。雪白的绒被像云朵般将她轻轻托起,又温柔地包裹住她纤细的身躯。
“太美了!像睡在上~”她在柔软的床垫上打了个滚,脸颊蹭着冰凉的真丝枕套。
江哲羽“哐当”一声把两个行李箱撂在柚木地板上:“起来收拾行李。”
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言若闭着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假装已经睡着。
“别装睡。”他扯了扯领口,声音提高八度。
“你收拾嘛。”言若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反正我收拾完你也要重新整理。。。”
江哲羽气极反笑,修长的手指捏住她后颈:“你倒是很了解自己。”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
言若闭着眼睛躺着,就听到江哲羽在收拾行李的声音。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块轻盈柔软的布料扔在了她的脸上。
“试一下泳衣。”江哲羽漫不经心的说。
。。。
言若站在全身镜前,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泳衣下摆。 这是一件浅雾霾蓝的绑带式泳衣,细绳在后腰系成蝴蝶结,布料贴身得让她呼吸都变得小心。
“是不是。。。太紧了?”她小声嘟囔,侧过身时发现侧腰的剪裁几乎完全镂空,露出一片肌肤。她立刻伸手去挡,却又发现胸前的系带似乎随时会松掉。
镜中的她脸颊绯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咬着下唇,犹豫要不要抓起浴袍裹住自己,却在转身时被江哲羽拉住了手腕。他的指尖温热,轻轻划过她后腰的蝴蝶结,声音低低的:“好美。。。”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却还是嘴硬:“带子会松的。”
“那我帮你系?”
江哲羽手臂一收,言若便整个人腾空而起,被他稳稳抱在怀中。她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还未来得及反应,后背就陷入柔软的圆形大床里,细密的蕾丝床单微微发凉。他单手撑在她耳侧,利落地翻身而上,膝盖抵进她的双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底暗潮翻涌。修长的手指三两下挑开衬衫纽扣,衣襟散开,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
言若睫毛轻颤,呼吸微乱,眸中水光潋滟。脸颊早已绯红一片,从耳根蔓延到锁骨,如同被晚霞浸透的云,柔软得让人想咬一口。衬衫落在地毯上,他单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按在身侧,另一只手抚上她的侧脸,拇指轻轻摩挲她发烫的肌肤,而后低头,炙热的唇贴上她敏感的颈侧,舌尖若有似无地掠过跳动的脉搏。
“江——”她声音发颤,却被他用力的亲吻堵了回去。他的气息滚烫,侵略性地将她整个人笼罩。
“叮咚——”清脆的门铃声突兀地响起。
门外,陈凯旋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比较好。”
“星月湾的夜景这么美!”杨书凌白了他一眼,固执地又按了一下门铃,“我要带言若看一看。”
“叮咚、叮咚——”门铃声再次急促地响起。
言若身体骤然绷紧,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她微微支起身子,发丝凌乱地散落在白皙的肩头:“有人。。。”
未尽的言语被突然覆上的薄唇尽数吞没。江哲羽单手扣住她的后脑,近乎惩罚性地加深这个吻,另一只手精准地探向床头柜,修长的手指重重按下“请勿打扰”的开关。
门外,刺耳的门铃声瞬间消弭。杨书凌不死心地又连按数下,却只听见机械的忙音。门铃上方突然亮起的红色指示灯刺目地闪烁着,在昏暗的走廊里投下血色的光影,宛如一道不容逾越的禁令。
“哈哈哈哈哈哈!”陈凯旋忍不住笑弯了腰,“我就说——”
下一秒就在杨书凌恶狠狠的眼神中噤声。
“你这个兄弟。。。私底下就是这个德性?”杨书凌不满的呛声道。
“可不是!”陈凯旋露出促狭的笑容,“高中的时候就把人家锁在打扫间里亲。。。”
“真过分!”杨书凌捏紧拳头,“你还好意思笑。你也——”
“我发誓!”陈凯旋视死如归的举起三根手指,“我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杨书凌“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看着房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算了,走吧。”
。。。
第二天阳光明媚,江哲羽和陈凯旋相约去玩水上摩托。蔚蓝的海面被烈日镀上一层碎金,两辆水上摩托如离弦之箭,在浪尖划出长长的白色航迹。
江哲羽率先加速,黑色摩托艇猛地窜出,激起的水花溅了身后陈凯旋一身。他回头,嘴角扬起挑衅的笑:“怎么?这就跟不上了?”
陈凯旋眯了眯眼,一把抹去脸上的海水,猛地拧紧油门:“少得意!”他的红色摩托艇瞬间提速,引擎轰鸣着冲向江哲羽,浪花在两侧高高扬起,像展开的翅膀。
两人一前一后,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飞驰。江哲羽突然一个急转,摩托艇几乎侧立起来,溅起的水幕直扑陈凯旋。陈凯旋猝不及防,被浇了个透心凉,却反而大笑出声:“玩阴的?”
他毫不示弱,猛地调转方向,从侧面切向江哲羽的航线。两辆摩托艇几乎擦身而过,激起的浪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怕了?”江哲羽挑眉,眼底带着张扬的笑意。
“怕你?”陈凯旋哼笑,再次加速,“再来!”
引擎声轰鸣,海风呼啸,两人的身影在辽阔的海面上你追我赶,像两只恣意翱翔的海鸟,自由而热烈。
言若和杨书凌赤脚踩在发白的细沙里,每一步都像踩在烤热的铁板上,烫得脚趾微微蜷缩。
“这沙子。。。能煎鸡蛋了吧?”杨书凌用手背抹了把下巴的汗,防晒霜混着汗水在皮肤上划出亮晶晶的痕迹。她宽大的草帽被海风吹得歪斜,露出半边晒得泛红的脸颊。
言若没答话,只是眯着眼望向远处。热浪扭曲了海平线,浪花拍岸的声音都显得懒洋洋的。她的碎花裙摆被海风掀起,黏在汗湿的腿上,又很快被吹开。
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让涌上来的浪花漫过脚踝。海水温热得像是刚洗过澡的水,带着咸腥的气息。
“去那边吧。”杨书凌指了指不远处歪斜的棕榈树。树荫下,几个卖椰子的商贩正懒散地摇着蒲扇。
言若点点头,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片阴影。沙滩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很快就被涌上来的浪抚平了。
斑驳的树阴下,两个女孩搂着大大的椰子大口吸着甘甜的汁水,冰凉的液体入喉,令人无比畅快。
“其实那天。。。”杨书凌用肩膀轻轻撞了下言若,海风将她的碎发吹得飞扬,“你真的误会江哲羽了。”
言若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椰子粗糙的外壳,冰凉的冷凝水顺着指缝滑落:“他说。。。他以为是我。。。”
“云若水确实来找过他几次,”杨书凌转过身,直视着言若的眼睛,“但每次都是为了对主持稿。”她顿了顿,语气笃定,“我看得出来,江哲羽看她的眼神,和看你的完全不一样。”
“是江哲羽让你。。。”言若的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
“是我自己想说的。”杨书凌突然抓住言若的手腕,瞳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两个人之间要是有了心结,就该当场解开。放任不管的话。。。”她松开手,做了个绳结收紧的动作,“只会越缠越死。”
言若怔住。她想起每次和江哲羽争执后,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就像散落的珍珠,被时间踩进沙砾里。。。
“那要怎么解?”她轻声问。
“吵架啊!”杨书凌眼睛一亮,像发现新大陆般竖起食指。
“吵架?”言若忍不住笑出声,“我怎么可能吵得过他。。。”
“也是,”杨书凌撇撇嘴,“江哲羽那张嘴,可比陈凯旋那个二货厉害多了。”她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那就直接问啊,把你想知道的、在意的,统统问出来!”
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言若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突然觉得胸口那个郁结已久的疙瘩,似乎松动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