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学微纳电子研究中心,伏羲计划核心实验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专注。低沉的设备嗡鸣、空气净化系统的嘶嘶声、以及偶尔响起的极低指令声,构成了这里唯一的背景音。巨大的中央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永不停歇,复杂的碳纳米管阵列三维模型缓缓旋转,旁边是密密麻麻的量子能带计算窗口。
陈羽墨站在主控台前,眼底带着连日高强度运算留下的淡淡青痕,但眼神却锐利如初,紧盯着屏幕上一条关键的电子迁移率曲线。他身边,彭院士和张教授同样全神贯注。三个月,九十个日夜,伏羲计划如同一台被注入狂暴动力的精密引擎,在两位泰斗的倾力推动和整个顶尖团队的搏命冲刺下,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运转着。
“晶格应力场参数再微调千分之三。”陈羽墨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手指在主控面板上快速输入一串指令,“量子隧穿效应导致的漏电流是主要瓶颈,必须把栅极控制精度再压榨到极限。”
张教授立刻在旁边的设计终端上操作,调出对应的器件物理模型参数。“好!同步优化异质栅介质层的堆叠顺序,增加一层超薄氮化硅钝化,模拟显示能有效抑制界面态陷阱。”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工程师特有的精准和兴奋。
彭院士则凑在另一块屏幕前,上面是高速电子显微镜传回的实时图像。经过无数次失败的摸索和基于陈羽墨“洞见”的工艺迭代,屏幕上终于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碳管丛林,而是呈现出初步有序的阵列雏形!虽然距离理论完美的埃米级精度还有距离,但定位精度已经稳定控制在纳米级别,手性可控率也达到了令人振奋的65%!“成了!成了!老张,小陈!快看!第17号实验区,阵列初步成型了!”彭院士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指着屏幕的手指都在微微抖动。
这看似微小的进步,却是碳基芯片从理论走向现实的里程碑式突破!它证明了陈羽墨提出的“应力场-电场协同诱导”路径是可行的!整个实验室里压抑着的兴奋瞬间被点燃,虽然无人欢呼,但每一个核心成员眼中都爆发出明亮的光芒,疲惫被巨大的希望驱散。
就在这时,陈羽墨口袋里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走到角落,接通。是魔都高等研究院秦正阳院士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羽墨!好消息!三大基础工业升级方案,所有工业母机测试验证……全部通过了!最高层已经正式批复,开始向核心制造单位移交技术规范和母机图纸!我们……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工业牙齿’了!”
这个消息如同强心剂,让陈羽墨精神一振。三大工业的突破,是伏羲计划乃至未来所有尖端科技的基础保障。精密加工、超纯材料、极限工艺……这些曾经的短板被补齐,意味着伏羲计划所需的超精密设备部件、特殊材料制备,都将获得前所未有的支撑!“太好了,秦老!辛苦了!”陈羽墨的声音带着由衷的欣慰。
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实验室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种属于未来的铁锈味。伏羲的齿轮艰难转动,而支撑它的基石已然铸就。他抬眼望向窗外,燕京的冬夜深沉,研究中心灯火通明,如同不灭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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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横店影视城。
《长河落日》剧组灯火通明,最后一场戏终于落幕。
“卡!过了!”导演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我宣布,《长河落日》正式杀青!大家辛苦了!”
片场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田夕薇穿着那身标志性的蓝布学生裙,脸上还带着韦青青最后一场戏里,迎着朝阳奔赴未知前程时那种混合着希望与坚毅的泪光。听到杀青,她紧绷了两个月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一种巨大的疲惫和满足感同时涌上心头。
“薇薇姐,恭喜杀青!”助理小马第一时间冲上来,递上温热的保温杯和外套,脸上满是笑容。
田夕薇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绽开真心的笑容:“终于……结束了。”她环顾着这个奋斗了三个月的地方,心中充满了对韦青青这个角色的不舍和完成演绎的成就感。
当晚,剧组包下了影视城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私房菜馆举行杀青宴。包厢里气氛热烈,推杯换盏,笑声不断。卸下了角色的演员们恢复了本真,工作人员们也放松下来,互相敬酒,诉说着拍摄期间的趣事和辛苦。
田夕薇作为女二号,又是星海娱乐力捧的新星,自然成为了焦点之一。她换了身舒适的米白色长裙,褪去了戏里的青涩,更显温婉大气。她礼貌地回应着大家的祝贺和敬酒,杯子里是助理小马特意准备的花茶。老唐带着两名安保人员,如同沉默的影子,不远不近地守候在包厢门口和走廊关键位置,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小田啊,演得真不错!”一位在剧中饰演主角的资深演员端着酒杯过来,由衷地称赞,“韦青青那股子劲儿,让你演活了!前途无量!”
“谢谢李老师,是您带得好。”田夕薇连忙起身,谦逊地回应。
剧组的制片人、副导演也轮番过来寒暄。气氛热烈而融洽。田夕薇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应对自如,但连续两个月的紧张拍摄和此刻的应酬,还是让她感到深深的疲惫,只想早点回去休息。
“夕薇,来,我敬你一杯。”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剧组的投资人之一,姓杜,一个四十多岁、保养得宜的男人,在圈内有些能量,以眼光“独到”和某些风评着称。他端着红酒杯,脸上堆着笑,眼神在田夕薇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某种热切,“韦青青这个角色选你,真是选对了!清纯、有灵气,演出了那种时代感!下部戏,我们公司有个大制作,女主角的气质跟你特别搭,改天让经纪人约个时间,咱们好好聊聊?”他边说,边很自然地靠近了一步,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飘了过来。
田夕薇不动声色地微微后撤了半步,脸上笑容不变,礼貌却疏离:“杜总过奖了。我刚入行,还需要多学习。下部戏的事,得听公司安排。”她端起自己的花茶杯子示意了一下,“我以茶代酒,谢谢杜总的看重。”说完,浅浅抿了一口。
杜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对田夕薇的“不识趣”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热情:“哈哈,好说好说!星海娱乐的资源当然好!不过多认识些朋友总没错嘛!来,再喝一杯!”他又要举杯。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附近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杜总,我们小田这两天有点感冒,医生叮嘱了不能多饮,实在不好意思。我替她敬您一杯?”她说着,已经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杜总看着挡在面前笑容可掬的助理,又瞥了一眼田夕薇身后不远处那两个眼神锐利、身形健硕的人员,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哈哈一笑,和助理碰了下杯:“理解理解!身体要紧!小田啊,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聊!”他仰头喝干杯中酒,又深深地看了田夕薇一眼,这才转身走向其他目标。
田夕薇暗暗松了口气,对助理投去感激的一瞥。她放下茶杯,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包厢里的喧嚣、混杂的香水酒气、以及杜总那种黏腻的视线,都让她感到一阵不适。她只想这场应酬快点结束。
杀青宴还在继续,推杯换盏,笑语喧哗。田夕薇坐在角落,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中却升起一丝淡淡的疏离感。她腕间的海浪纹手链在包厢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流淌着细碎而坚定的微光,仿佛连接着远方那个安静而专注的身影,给她带来一丝无形的慰藉。
夜还长。伏羲实验室的灯光彻夜不熄,而横店的这场宴席,也才刚刚进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