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更漏敲过三更,烛火已燃至芯骨,在殿内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萧执圭坐在沈栖凰的寝殿软榻上,看她对着妆镜卸去钗环。
乌发如瀑垂落,映着她素净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阴影,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像羽毛,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已经忍了太久。
从宫宴惊鸿一瞥,到强掳入宫,再到她改名沈栖凰,他将所有的占有欲都裹在温文尔雅的糖衣里。
他看她在御花园逗弄锦鲤,看她在暖阁临摹书画,看她与太后闲话家常,每一个瞬间都想将她揉进骨血,却偏偏要摆出“等她心甘情愿”的姿态。
最煎熬的是深夜——他贪恋她身上的栀子香,贪恋她熟睡时毫无防备的模样,更恨她曾与江遇之同床共枕的过往。
那些青梅竹马的岁月,像一根根细刺,扎在他眼底心头。
“陛下还不去歇息吗?”沈栖凰卸完妆,转过身看他,语气带着一丝惯常的温软。
萧执圭喉结滚动,目光落在她寝衣微敞的领口,那里露出一小片莹白的肌肤,让他指尖发烫。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今夜……朕想留下。”
沈栖凰一怔,手中的锦帕微微收紧。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提出同宿请求。
“只是睡觉,”萧执圭立刻补充,像是怕她拒绝,语气竟带了一丝罕见的急切,
“朕……不会做别的。就想这样看着你。”
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过这般近乎祈求的姿态,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沈栖凰看着他眼中压抑的渴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心忽然软了。
这些日子他的好,他的忍,她都看在眼里。
她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寝殿内的烛火被一一吹灭,只剩下床头一盏琉璃灯,映着纱帐内模糊的轮廓。
萧执圭躺在她身侧,身体绷得像一张弓,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直到身边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他才敢小心翼翼地转过身。
黑暗中,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的香气,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温热。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拂过她的发鬓,又触电般收回。
反复几次,终于克制不住,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她的身体很软,像一团云,恰到好处地窝在他怀里。
萧执圭闭上眼,胸腔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得偿所愿的安宁,还有一丝更深沉、更贪婪的渴望。
他想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却又清楚地知道,这远远不够。
他想要她眼中只有他,想要她心里只有他,想要她彻底属于他,从身到心,再无旁人痕迹。
“哥哥……”
一声模糊的呓语突然打破了寂静。
沈栖凰在睡梦中蹙起眉头,身体微微颤抖,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萧执圭的心脏猛地一缩。
哥哥。
这个称呼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用克制筑起的壁垒。
他知道她喊的是谁——那个占据了她整个少女时代,甚至在她中毒时仍让她牵挂的男人。
即便在她最害怕、最脆弱的梦境里,第一个想到的也不是他这个帝王,而是江遇之。
嫉妒像毒蛇般瞬间吞噬了他。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死死按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杀意。
他想杀了江遇之,想让那个男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想将所有可能勾起她回忆的东西都毁灭殆尽。
凭什么?凭什么他萧执圭给了她整个天下,却换不来她梦中一声下意识的呼唤?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沈栖凰受惊地瑟缩了一下,往他怀里钻得更紧,嘴里仍在喃喃:“哥哥……别留我一个人……”
萧执圭闭上眼,滚烫的恨意几乎要灼伤他的理智。
但怀里女子的颤抖让他残存的理智回笼——他不能吓着她,不能让她知道他此刻的疯狂。
他强迫自己放松力道,用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温柔:“不怕,朕在。”
这一夜,萧执圭睁着眼直到天明。
怀里的女子渐渐安稳,而他心中的妒火却越烧越旺。
次日清晨,沈栖凰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走到外殿,看到萧执圭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陛下早。”她轻声道。
萧执圭抬眸看她,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惯常的温柔:“醒了?昨夜打雷,可有吓到?”他仿佛完全忘了她梦中的呓语。
沈栖凰摇摇头,却在他低头时,看到他握着朱笔的指节泛白。
从这天起,萧执圭对她的“黏”变本加厉。
他会在批阅奏折时,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执笔;
他会在无人的回廊里,突然将她按在墙上,吻得她气喘吁吁,直到她脸颊绯红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他甚至会在她用膳时,亲自为她布菜,眼神专注得仿佛她是世间唯一的风景。
那是一种带着霸道与偏执的爱意,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笼罩。
起初沈栖凰有些不适,但渐渐地,她竟从中品出一种被全然珍视的滋味。
她喜欢他看她时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喜欢他拥抱时不容拒绝的力道,甚至喜欢他吻到她无法呼吸时,那种近乎窒息的亲密感。
或许她本就不正常,偏爱这种滚烫到灼人的感情。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享受着这份浓烈爱意的同时,江南的某处驿站里,江遇之正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
而乾清宫的暗室中,萧执圭正对着一幅江南舆图,指尖缓缓划过江遇之贬谪的路线,眼中是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的冰冷杀意。
他不会迁怒于她,他的栖凰,永远是无辜的。
所有的错,都在于那个不该存在的江遇之。
只要他消失了,栖凰的梦里,就只会有他萧执圭一个人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沈栖凰含笑的脸上,却照不进帝王心底那片被嫉妒焚烧的、暗无天日的角落。
一场关于生死的密谋,正在无人知晓的阴影里,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