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的更漏指向子时，烛台上的红蜡堆叠如血。玄宗独坐案前，指尖捏着那缕泛蓝的白发，在烛火下缓缓转动。白发尾端结着细小的晶粒，像一串被诅咒的珍珠。
\"大家，亥时三刻了。\"高力士轻声提醒，却见皇帝突然攥紧白发，晶粒刺入掌心，渗出幽蓝的血珠。
\"你看，\"玄宗忽然笑了，\"连朕的血都染了这妖物的颜色。\"
殿外惊雷炸响，照亮案上密信。那八个字在闪电中忽明忽暗：\"陨铁有毒，速离长安\"。字迹起初娟秀，到\"安\"字最后一笔却突然力竭，拖出颤抖的墨痕。
高力士忽然发现，信纸边缘有细微的褶皱——像是被泪水浸湿又烘干。他呼吸一滞，这分明是杨玉环的笔迹！
而雨夜的终南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将两个渺小的身影吞没在漆黑的腹地。杨玉环的绣鞋早已被泥水浸透，金线牡丹纹样沾满枯叶，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声响。
\"再坚持半里...\"李慕白突然转身，青铜面具下的呼吸声粗重如风箱。他看见杨玉环苍白的脸上沾着几道血痕，原本绾好的发髻散落大半，一缕雪白的发丝格外刺目。
杨玉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她耳尖微动，\"有马蹄声...\"
两人屏息贴在岩壁上。雨声中，隐约传来铁甲碰撞的声响。李慕白的手指无声地摸向腰间短刀，刀柄上缠着的红绳与杨玉环腕间那根如出一辙。
\"是金吾卫的锁子甲。\"他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呵在她冰凉的耳垂，\"东南方三百步有个猎户木屋...\"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夺\"地钉入他们头顶的树干。箭尾白翎在雨中颤动，正是御用箭矢的制式。
\"走！\"李慕白揽住杨玉环的腰纵身跃下土坡。杨玉环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只觉天旋地转间，后背重重撞在枯枝败叶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渗过衣衫——是李慕白的手臂被尖石划开了一道血口。
猎户木屋比想象的还要破败。半扇门板歪斜地挂着，窗纸破洞中漏进的风将积灰卷成漩涡。李慕白用肩膀顶开门时，一只受惊的夜枭扑棱棱从梁上飞走。
\"点不得火。\"他拦住杨玉环摸向火石的手，从怀中取出夜明珠。幽蓝的光晕里，杨玉环看清了他摘下面具后的脸——那道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的伤疤像条蜈蚣，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
\"这是...陨铁所伤？\"她的指尖悬在伤疤上方，不敢触碰。
李慕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快...看看你怀里的泪晶...\"
杨玉环慌忙取出丝帕包裹的蓝色晶体。原本晶莹的泪珠此刻浑浊如雾，中心隐约有黑丝游动。\"它在吞噬你的生命力？\"她声音发颤。
窗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两人同时僵住。李慕白闪电般吹灭夜明珠，将杨玉环推到墙角。黑暗中，他沾血的唇擦过她的耳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别用泪晶...\"
\"砰！\"门板被整个踹飞。火把的光亮中，三个黑衣人持刀而立。为首者阴笑：\"奉陛下口谕，取叛贼首级，活捉杨氏！\"
刀光劈落的瞬间，李慕白袖中突然飞出一把铁蒺藜。\"叮叮\"几声脆响，最前面的刺客捂着眼睛惨叫后退。另外两人却已包抄而来。
杨玉环后背紧贴墙壁，突然摸到一根生锈的铁钎。当第二个刺客举刀砍向李慕白后背时，她闭眼将铁钎刺出——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
\"小心！\"李慕白的怒吼与破风声同时袭来。第三把刀已劈到她面前！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窗外射入，精准钉入刺客咽喉。
一个樵夫打扮的老者踹窗而入，手中猎弓还在震颤。\"孙道长让我来接应。\"他踢开尸体，从怀中掏出一只青瓷瓶，\"快服下，能暂时压制陨铁毒性。\"
杨玉环突然抓住老者衣袖：\"李瑁他...\"
\"寿王殿下...\"老者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昏迷的李慕白，\"今晨已被贬为庶人。\"
屋外雷声轰鸣。杨玉环望着掌心开始发黑的泪晶，终于明白玄宗为何放任他们逃亡——这根本是一场猫鼠游戏。当李慕白体内的陨铁之毒与她的泪晶完全共鸣时，才是皇帝收网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