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花不再根本不会顾及蔺慈安是什么人，蔺慈安平日是如何照顾她的，她只想杀人。
所有仇恨与委屈仿佛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她竭力挣扎着，大滩大滩的鲜血从口中溢出她也不管不顾，蔺慈安用灵力疏导着花不再横冲直撞的血气。
许是这段时间没少给白龙投喂灵力，血气对她的排斥有些减弱，汹涌怒涛在柔缓的水流逐渐脱力，最后昏倒在蔺慈安怀中。
蔺慈安撤去缚龙索，让百解在一旁看顾，带着一身冰霜之气开门去看看外面那两个不知死活的究竟还有没有气。
时栩倒是没受什么重伤，除却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黎雾川就要惨得多了，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疼，连带着喘气都像是刀割一般。
“居然还没死么？”蔺慈安冷笑着丢出一瓶疗伤丹药，“告诉你开了血戒要丢清洁术，不知死活。”
“谁能想到主上会这样。”时栩将丹药倒出一颗递给黎雾川，“我以为是你故弄玄虚，喏，主上要的小蜘蛛，我可是精挑细选呢。”
价值连城的储物小玉罐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弧线，被蔺慈安稳稳接入手中。
她沉着一张脸，言辞依旧不饶人：“小人之心，下回再犯，死了活该。”
丹药入口，温润灵机如同溪流流淌而过，缓缓滋养着黎雾川的经脉，她撑起身子，向蔺慈安行了一礼，“前辈，我们长记性了。”
“你们长不长记性与我无关，我只是告诉你们，想死就滚远点，别在这拖累旁人。”言罢，蔺慈安袖袍一甩，二人只听见吱呀一声轻飘飘的关门声，便知霁光君是回去照料花不再了。
“嘴硬心软。”时栩撇了撇嘴，“阿川，冰山脸霁光君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我族传闻，此人一贯刻薄待人。”
这份刻薄也平等地给了蔺慈安自己。
若说蔺慈安这样的狗性子拥有唯一一份善意，这份善意大抵只留给了白龙。
“可在我们的书上，霁光君光风霁月，慈济世人。”黎雾川记得尤为真切，“学院出淤泥而不染，收弟子时不拘于对方家世，学院七子都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
最开始，她也是想拜学院的，然而学院晚了一步，她先被清微剑派收走了。
“书都是人写的，”时栩点了下黎雾川的额头，咯咯笑着，“阿川，你当真是有几分呆气的。”
黎雾川只觉得时栩不愧是狐狸修成的大妖，如话本子上写的那样，瑰姿艳逸，流盼生姿，一举一动都透着绝丽之美，是她这十九年来见过的，生得最美的女子，一时间看得有些愣神，惹得时栩轻笑连连。
“我以为，先辈们不打诳语。”黎雾川后知后觉，红着脸笑得有几分憨气，“倒是我着相了。”
花不再不知先前发生何事，只以为破烂肉身又出幺蛾子，可她此番不是在床榻上醒来，睁眼时也不见时时刻刻都要守着她看顾她的便宜大师姐。
瀑布宛若银河，直直奔涌而下，溅起无数水花。
周遭繁花似锦，那个同她长得一般无二的女子坐在花海中，手中攥着一朵随手摘来的花，一瓣一瓣采着。
“说。”
“不说。”
就这样重复着，直到最后一瓣花对应了“说”字。
花不再踩着一地繁花，缓缓靠近那个女子，但见她哎呀一声，将最后一瓣还在手中的花瓣扯成两片，“原来漏了一个呢，大师姐，这可不能怪我了哦。”
花不再：？
这是……她的梦境还是她丢失的记忆？
少女得了想要的答案，欢欢喜喜哼着小调踏云离去，眼前场景瞬时变幻。
那人单手持卷，慵懒倚着圈椅，室内照明珠泛着柔和光芒，肌肤胜雪，眉眼清冷，眸光投到花不再身上时，冷淡中掺了几许零星笑意。
白龙嘀咕一句：“蔺慈安也在这。”
可这个蔺慈安似乎同她见到的蔺慈安又不太像。
少女热烈扑进大师姐怀中，毫不客气地以蔺慈安的双腿作椅，“大师姐，下山吗？学院好生无趣。”
美人在怀，蔺慈安面不改色，手中卷自动漂浮，一页一页有序翻动，她音色清清，语气却是温和：“教你的剑术可学会了？每日挥剑百下，挥了？”
“不曾，不想学那些，大师姐会保护我，不是么？”少女吐语如珠，双手环着大师姐的脖子，“好师姐，人家想下去玩，求求你了，大师姐~”
蔺慈安半晌没有说话，直到那一卷书翻到最后一页，她草草读完，收了书，凝着眸光同少女对视上，淡淡吐出两个字：“没钱。”
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