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由慕谨言全权责,若是验尸肯定不是他亲自验的。
这林夫人是刑部尚书家的娘子,想来太子妃验尸一事,是经了她的手了。
“敢问林夫人闺名。”
“单字慧。”
“我名曰绫殊。你我二人既互通姓名,那便算是相识了。”
林慧浅浅颔首:“自然。”
她将那枚银针收入荷包中,又将帕子归还:“方才我远远瞧着原以为您只是位深居简出的妇人,不曾想夫人也是位洒脱之人。”
“不敢,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也不多留了。”她起身行了个礼:“姑娘留步,我就先告辞了。”
容绫亦起身回礼:“林夫人慢走。”
她走路时轻飘飘的,若是风大些恐怕都能把人吹走。
人不可貌相。
这样看似柔弱的一位女子,竟是仵作。
他知道是自己做的,竟没有当面拆穿,甚至连原因都没有多问一问。只是把这针让人送了过来。
他这样做是为了敲打自己,不要再轻举妄动。
此事并不是她随意妄为,当日容家一连接了两道圣旨——
一道是和亲,一道是出征。
出征的那道圣旨,其中也有太子妃的手笔。
起初是赵无寒告诉她的,后来祝照白又给她送来了一封密信,她将此事查了查又再次被证实。
是太子妃母家担心和亲后会影响太子的地位,这才竭力主张出征,才有了后面发生的那些事。
再结合景修在战后对她的态度,不难猜出他同云晟的太子谋划了些什么。
恐怕......她和亲一事也是这二人在攻打靖国时,暗中定下的。
她早就该将此事看透的。
然而,彼时身在局中眼前混沌,时至今日她才彻底透彻。
容家执掌兵权已有百年之久,皇帝会答应这么利索,这其中应是还有对容家的忌惮。
只有瓜分容家,那些人才会放心,景家也会因此更上一层楼。
他景修难道就没想过,容家的今日便是他景家的来日?
可容家最后的结局,着实太不体面了些......
北宁皇帝对容家的猜忌和顾虑,无论容家为了他江氏江山立了多少战功,都是徒劳的。
思及此,容绫竟笑出了声。
父亲您看见了么,哪怕是倾尽容家满门,用祖祖辈辈的鲜血护住了他江姓的万里江山,也抵不过帝王心里的一丝猜忌。
“姑娘。”
似秋进来时,手上还拿了一纸请帖。
是云晟公主华诞将至,请各家的小姐去宫中赴宴。
她悄悄擦了擦眼角才转过身来:“何事?”
“姑娘,云晟公主是殿下胞妹,去一去也是无妨的,且您日日连门都不出,也该去见见人的。”
似秋见她兴致缺缺知晓她不想露面,她心里还惦记着殿下的嘱托......
是以这一趟,无论如何自己都得说动让她去。
“姑娘去一趟也好,上回那些贵女吃了这么大的亏,想来这次便不会再给姑娘使什么绊子了。”
“定在了何时?”
“回姑娘,后日。”
她站起身:“谢辛应该也会去,把你绣的那个香囊也一并带上,只是该给公主备些礼才好?”
似秋道:“若姑娘信得过奴婢,此事可交由奴婢去操办。”
“也好,那就辛苦你了。”她笑了笑把腰间的荷包递给了她:“再顺便给自己裁几件衣裳,待到立夏也好有换洗的。”
“是,那奴婢便先下去了。”
……
御花园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熙熙攘攘,因着上次洗尘宴的事情,这次来赴宴的贵女们显然收敛多了。
一个个都很是规矩的坐在水榭里饮茶聊天,没有半分逾矩之处,这园子里的春色不是外头可以轻易见到的,可她们却半点欣赏的意思也无。
似秋今日准备了两个锦盒,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在宫门口分别时,似秋把小的那个交给了她,大的那个她只说自有办法送到公主的手上。
这些东西都是要上单子的,行至御花园门口时,容绫将小的那个交给了宫中赞礼,这里面是一串雕成莲花形状的碧玉手串。
而似秋手里大的那个,到现在容绫都不知究竟是何物。
二人走到水榭时,只有末端的两个位置还空着。
她抬头看了一眼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正坐着汤家的那个姑娘。
她一抬头刚好对上容绫的视线,紧接着又匆忙收了回去。
上回的事情赵迎雪定是不会轻易的就这样过去了,今天这般不过是心里头有记恨。
真不知是该道她聪明还是蠢。
若是寻常臣子的宴席这般安排也无关紧要。
可她忘了,这是宫宴。
她在倒数第二个位置坐下,不多时谢辛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容绫,顿时笑了起来:“阿殊,原来你来的这样早。”
容绫仰起头,伸出手扶着她也落了座:“也不算早,只是栀栀今日的脸色,为何看起来这样苍白?可是又病了?”
“不妨事的,我这身子一到春日里咳疾便会重上几分,每年都是如此......我也早就习惯了。”
容绫知道那些人的视线有意无意的看向她们这边,也知道那些话里明着暗着不说的是谁。
直到那句:“这两个病秧子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不偏不倚的听进了容绫和谢辛的耳朵里。
有了上次的教训,赵迎雪自然不会再做出头鸟。
因着她们都被家人带着去了颜府登门道歉,不用人领头便已经对容绫心生怨怼了。
今日的宫宴,坐在主位下第一个的,是老王爷家的郡主......
她同公主是堂亲的姐妹。
先前在洗尘宴上的的那件事情,早就在京中传开了,是以慕涣窈对容绫没什么好印象,话里话外跟身边的人讥讽着。
除了她,那些坐在她身边的人又频频朝着她们这边侧目。
容绫怕她想不开,劝慰道:“你就当没听见,今日不好在这同她们论长短。”
谢辛浅笑着摇了摇头,让她不必为此介怀:“我从未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