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赵大勇的一番解释,杨家父女也相信了他的话。
当然,赵大勇还将与川岛的对话跟两人说了,这也是为了鬼子再次问起时,大家的口风一致。
“小赵,太好了,没想到你是飞虎队的队长。我在镇上卖鱼,可是听不少人说过,飞虎队打鬼子的英勇事迹。”
老杨头脸露喜悦,自己救了一个大英雄,所以他甚是高兴。
而荷花则满脸担心,她轻声说道:
“勇哥,鬼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不可能不调查你,如果他们查到军部没有派人来这里做间谍,那你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荷花妹子,我会尽快离开,只是我走了以后,会连累了你们…”
赵大勇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他一定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绝对不能让救了自己一命的杨家父女,为了救他而遭到不测。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走的原因。如果被鬼子狗脚子知道自己在老杨头家待过。这样老杨头父女必定会招来横祸。
“杨叔,荷花妹子,不如你们跟我离开这里,我到别的镇上给你们安置一个家。这样我走了,鬼子也不会找到你们…”
赵大勇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原本他想将两人带去根据地,但想到如果有鬼子扫荡,那样也不安生。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到别的镇子生活好一点。
老杨头摇摇头,唏嘘地说道:“小赵,现在鬼子哪里都有,去哪里也不安生,我年纪大了,哪也不想去了,你就带荷花走吧,帮我好好照顾她…”
“杨叔,我们走后,鬼子过来找不到我,肯定会对你下毒手,所以,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
赵大勇劝说道,他心中的预想变成了现实。像老杨头这样的人,怎么好舍得放弃村里的一切,跟他到别的地方生活?
“无妨,到时我可以随便编个理由或大骂你一顿,说你拐跑了我女儿,只要我不说出你真实的身份,鬼子也奈我不何…”
老杨头笑呵呵地说着,眼神中充满了决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爹,你就听勇哥的话,跟我们一起离开吧?鬼子已经来过家里,查到勇哥不是他们的人,一定会来家里的…”
荷花说着说着,眼眸里已经变红,泪水也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老杨头抚摸着女儿的头,慈爱地说道:“花儿,你娘走得早,从小到大你就跟着爹吃苦。现在你长大了,爹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幸福快乐。你迟早也要嫁人离开家,爹老了哪也不想去,就守在家里,以后有时间回来看看爹就好了…”
老杨头自然明白,赵大勇离开后,鬼子肯定会找上门。如果女儿跟着离开后,他便再无忌惮,就算鬼子来他也没有后顾之忧。
他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让他离乡别井,他真的做不到。家里有太多的事情他舍弃不了,如家里的房子,又或村边小山上妻子的坟头,他可是经常去除草的。
赵大勇很无奈,细想一下也理解他的想法。现在只能先带荷花离开,自己再想个办法保全老杨头的安全。
天上的月亮被云层遮蔽,只有零星几颗星星在天空中闪烁。
杨家的小院里,一盏油灯在风中摇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杨叔,只要人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等赶走鬼子了,咱们再回来。我们今夜必须马上动身离开,退则生变…\"
赵大勇紧了紧腰间的布带,插上从背包里拿出装满弹夹的手枪,然后将背包背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鬼子随时可能再来。\"
老杨头点点头,粗糙的大手抚过女儿的发丝,眼中满是不舍。
\"花儿,跟着小赵走,听他的话。我就留在家里哪也不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强撑着露出笑容,\"爹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荷花紧紧攥着父亲补了又补的粗布衣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爹,我舍不得你...\"她哽咽着,瘦弱的肩膀微微发抖。
老杨头转身从炕头的木箱深处摸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露出一对泛着暗光的银镯。
\"这是你娘留下的,本想等你出嫁时给你...\"他拉起女儿的手,将镯子套上她纤细的手腕,\"现在提前给你了,戴着它,就像爹娘陪在你身边。\"
荷花再也忍不住,扑进父亲怀里放声大哭。老杨头轻拍女儿的背,浑浊的泪水滑过沟壑纵横的脸颊。
赵大勇站在一旁,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望向院外漆黑的夜色,耳朵警觉地捕捉着任何异常声响。
\"荷花妹子,我们先离开,等安顿好了,我再回来接杨叔。\"他轻声安慰着。
老杨头推开女儿,用袖子擦了擦脸。\"走吧,趁天黑好赶路。\"他转身从灶台边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有几个窝头和咸菜,路上吃。\"
赵大勇接过包袱,郑重地向老杨头鞠了一躬。
\"杨叔,您的大恩大德,我赵大勇这辈子都不会忘。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荷花妹子。\"
老杨头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荷花一步三回头,直到父亲的身影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两人沿着村后的小路疾行,赵大勇走在前面,不时停下观察四周。荷花紧紧跟在他身后,银镯在月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微光。
\"前面就是林子了,穿过这片林子再走十里地,有个废弃的窑洞,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到天亮。\"
荷花低声说道,她对这里周遭的环境还是相当熟悉的。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犬吠,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声。
赵大勇脸色骤变,一把拉住荷花躲到路旁的灌木丛后。
\"是鬼子。\"他贴着荷花的耳朵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冰凉的耳廓上,\"他们可能是来追踪我们的。\"
荷花害怕浑身颤抖着,手腕上的银镯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树枝,发出清脆的声响。赵大勇立刻按住她的手,但为时已晚。
\"什么人!\"一声日语厉喝传来,紧接着是拉动枪栓的声音。
\"跑!\"
赵大勇拽起荷花就往林子深处冲去。身后枪声大作,子弹呼啸着从耳边飞过,打在周围的树干上,木屑四溅。
\"分开跑!\"赵大勇突然停下,将荷花推向另一个方向,\"你先去窑洞的那里,我脱身后去找你…\"
荷花还未来得及回应,赵大勇已经转身朝相反方向跑去,边跑边朝后方开枪。
日军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吸引,纷纷都朝他追去。
荷花拼命奔跑,树枝划破了她的脸颊和手臂,但她感觉不到疼痛。
父亲的嘱托、赵大勇的安危、追兵的脚步声,这一切在她脑海中交织成一片混乱的网。
突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滚下了一个小山坡。当荷花再次睁开眼睛时,四周一片寂静。她蜷缩在一堆落叶中,屏住呼吸倾听周围的动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喊叫,但追兵似乎已经走远。
她慢慢爬起来,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浅沟里。手腕上的银镯沾满了泥土,她小心翼翼地用衣角擦干净。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荷花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她似乎感应到什么,心里默念着,
\"爹,你一定不能出事,女儿还没尽孝,照顾你安享晚年呢。\"
她捂住胸口,眼泪无声地流下。那种感觉如此强烈,仿佛父亲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