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沸的夜市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讨价还价声、晶核叮当声、熔炉嗡鸣声,仿佛被那惨绿幽光和刺骨寒意冻结了。所有人都惊恐地转头,目光聚焦在陈行宝手中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嗡嗡作响如同垂死蜂鸣的钥匙扣上。离得近的几个冰牙猎人,瞳孔收缩,喉间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呜咽,粗糙的手指本能地握紧了腰间的晶核附魔战斧。
几乎在同一时间!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来自地心深处的撞击,伴随着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咔嚓”冰层碎裂声,顺着脚下坚固的合金地板隐隐传来!夜市中央那口用于汲取地热、为部分区域供暖的“源热井”井盖边缘,瞬间凝结出一层诡异的、冒着丝丝缕缕黑气的惨白冰霜!
角落里,一直默默擦拭着几块低纯度晶核的老王,猛地抬起了头。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如同沉睡的凶兽睁眼,干枯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准,猛地指向通往地下冰洞车间的合金升降梯方向,声音沙哑却穿透了短暂的死寂:
“下面!老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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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泰坦装配车间。
晶核探照灯的巨大光柱如同神罚之矛,撕裂了尘封万年的黑暗,冰冷的光线扫过被幽蓝坚冰封印的猩红机械巨臂,掠过光滑如镜、闪烁着微弱金属冷光的银灰色合金墙壁,最终定格在那个不起眼的、碗口大小的“钥匙孔”凹槽上。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重的金属尘封味、机油挥发后的甜腥,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能量惰化后的腐朽气息。
李耀东就站在那个凹槽前,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冰冷光滑的合金边缘。张翔撑起的圣光护盾如同一个柔和的、流转不息的光茧,将佝偻着的老赵牢牢护在中央。老赵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怀中被圣光死死压制的泽基斯碎片,此刻却爆发出近乎狂暴的紫黑色幽光!碎片深处,那个扭曲的蜘蛛浮雕虚影前所未有的清晰、狰狞,仿佛随时要破封而出,择人而噬!混乱、尖锐、充满了撕裂感的意念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入老赵脆弱的意识:
“…门…钥匙孔…缝隙开了…主人…嗅到了…餐前的…甜点…急不可耐…归来…杀戮…盛宴…开始了…”
“呃…啊!”老赵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球几乎凸出眼眶,死死盯着那闪烁微光的凹槽,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如同破风箱般的低吼:“来…来了!‘等饭的’…闻到…闻到味了!急…急眼了!线…线在扯!下面…下面在撞!在撞啊!”
轰隆——!!!
仿佛是为了给这凄厉的预警加上一个血腥的注脚,又是一声更加沉重、更加狂暴的撞击!整个泰坦车间的地面都随之剧烈一颤!墙壁上那个“钥匙孔”凹槽内部,几颗细小的能量触点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疯狂地闪烁起刺目的猩红光芒!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冰冷贪婪到极致、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吮吸的精神波动,如同饥饿了亿万年的深渊凶兽探出的、布满倒刺的舌头,带着粘稠的涎液感,狠狠地舔舐过凹槽周围的空气!
嗡——!
车间内,所有待命的工程机甲瞬间进入最高战斗姿态!【矿骡·深掘】的巨型钻头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奥术焊匠】的焊枪口亮起足以熔穿泰坦合金的炽白光芒,齐齐锁定了震源方向与那闪烁红光的凹槽!古鲁克和冰牙战士们喉咙里爆发出战吼,沉重的晶核附魔战斧高举,斧刃上流淌的寒光映照着他们决绝的面庞。布莱恩·铜须一把抄起他那柄堪比攻城锤的大扳手,胡须怒张。金克斯则尖叫一声,像只受惊的地精鼬鼠,“嗖”地躲到了一台被冰封的机械巨臂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和闪烁的工程目镜。
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如同拉满的强弓,弓弦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冰冷的杀意与远古的饥饿感在车间内无声地碰撞、绞杀!
然而,处于这风暴漩涡最中心、直面那猩红凹槽和脚下震动源的李耀东,脸上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荡起。他甚至慢条斯理地从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随意地叼在嘴角。
“啧,”他啧了一声,声音在死寂得落针可闻的车间里清晰无比,带着点被打扰清静的不耐烦,更像是在点评不懂规矩的食客,“开饭铃都没响,急什么?”他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烟灰,目光扫过如临大敌的众人,最后落在圣光护盾中痛苦挣扎、眼神惊惶的老赵身上,语气平淡得可怕,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绝对力量:“老张,给老赵‘加个餐’,压压惊。碎片躁动?让它躁。我倒要看看,它能翻出什么浪花。”
张翔心领神会,笼罩老赵的圣光护盾光芒骤然再盛!更加柔和、更加浑厚、带着强大安抚与净化之力的圣光能量,如同温暖的生命潮汐,源源不断地涌入老赵几近崩溃的躯体,暂时压制住那碎片疯狂的精神冲击。老赵急促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终于稍稍平缓,但眼中的恐惧和身体的颤抖,依旧如同惊弓之鸟。
直到这时,李耀东才不紧不慢地掏出那个同样带着岁月痕迹的晶核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跳跃起来,点燃了嘴角的香烟。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在晶核探照灯冰冷的光柱下袅袅升腾、盘旋。
“宝子。”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声音却通过某种内部晶核通讯装置,清晰地直达地上喧嚣夜市中正捧着滚烫钥匙扣、一脸懵逼的陈行宝耳中。
地上,陈行宝一个激灵,耳边东哥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上面吵死了。让那破石头闭嘴,太吵,影响老子思考‘菜单’。”
“得令!”陈行宝如蒙大赦,绿豆眼滴溜溜一转,瞬间计上心头。他一把扯开嗓子,声音洪亮得压过了夜市里因钥匙扣异动而残留的惊恐低语,带着一种混不吝的、天塌下来有东哥顶着的市侩豪气:“都慌什么?!东哥发话了!下面那位‘等开饭的贵客’,饿得挠门呢!动静是大了点,咋了?该干嘛干嘛!天塌不下来!”
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
“格鲁比克!死哪儿去了?接着给老子估价!那猛犸牙,七块五,爱卖不卖!不卖滚蛋!”
“风险投资的!那块珊瑚晶簇,三百五,再多一个子儿没有!当宝贝自个儿抱着睡去!”
“还有你!”他指向那个拿着卷刃长剑、面黄肌瘦的玩家,语气不容置疑,“五十晶核!签劳务抵债合同!明天跟老子的工程队下冰洞搬砖!干,现在拿钱!不干,带着你的‘传家宝’滚蛋!等着给你老婆孩子收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