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的刀还滴着血,王伦直挺挺躺在聚义厅上。
满亭好汉噤若寒蝉,林冲却往前一步,声音冷得像淬火的铁:“各位!林冲虽是个配军,今日火并王伦,不为夺位——实在是这厮嫉贤妒能,梁山容不得这等小人!”
他一把将晁盖按在头把交椅上:“唯有晁天王,仗义疏财,智勇双全!立他为主,谁有异议?”
四下死寂。晁盖挣扎欲起:“林教头,强宾不压主啊……”
林冲眼一横:“今日天王坐定了!谁不服,王伦就是榜样!”
众喽啰呼啦啦跪倒一片,喊声震天。晁盖半推半就成了梁山泊新鲜出炉的cEo。(权力更迭,向来朴素直接。
排座次成了技术活。吴用被林冲硬塞进第二把交椅:“学究先生当军师,理所当然!”吴用苦笑:“吴某村野匹夫……”话没说完就被林冲堵了回去。公孙胜更绝,被林冲一句“鼎分三足,缺一不可”架上了第三把交椅。(企业文化第一条:领导让你上,不上也得上。)
轮到林冲自己,他倒往后缩。晁盖三人死死摁住他:“林教头再谦让,我们仨只能辞职!”林冲这才坐了第四。杜迁、宋万两个老油条一看,立刻发扬风格,把刘唐和阮氏三雄往前拱。转眼间,梁山泊十一位董事会成员新鲜出炉,聚义厅里坐得满满当当。(创业初期,股份划分必须清晰。)
晁盖当场拍板:“阮家老小接上山安置!生辰纲的金珠宝贝,全拿出来犒赏兄弟们!” 山寨里杀牛宰马,痛饮三天。晁盖抹着嘴感叹:“以前投奔王伦只想混口饭吃,哪想到现在闹这么大!”
酒气未散,坏消息来了:济州府团练使黄安领着一千官军,战船四五百艘,杀气腾腾直扑石碣村!
晁盖脸色微变,吴用却慢悠悠摇着破蒲扇:“哥哥莫慌,水来土掩,兵来——自有阮氏三雄埋他!”
他冲三阮勾勾手指:“如此如此……”又拽过林冲、刘唐:“这般这般……”
黄安领着船队,刚逼近金沙滩,忽听水面传来呜咽号角。只见三只快船迎面而来,船头立着三条汉子,红巾红袄,手持怪模怪样的鱼叉“留客住”。官兵大喊:“是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
“拿下!”黄安挥枪怒吼。
官船如狼似虎扑过去。三阮的船却打个呼哨,掉头就跑,箭矢钉在船舷上,全被厚实的青狐皮挡住。(游击战精髓:敌进我退。)
追不过三里,一艘小船亡命划来:“团练!咱们抄后路的弟兄全栽了!小船被劫,岸上还有埋伏,灰瓶石子砸得我们跳了水!”
黄安头皮发麻,急令收兵。船队还没掉头,背后芦苇荡里胡哨乱响,十几艘小船钻出,红旗招展,箭如飞蝗!两边小港又杀出四五十只快船,官军顿时成了活靶子。
黄安魂飞魄散,跳上一艘快船想溜。芦苇丛里猛地伸出一柄挠钩钩住船舷!赤发鬼刘唐跃过船来,老鹰捉小鸡般拎起黄安:“团练大人,留下吧!”(剿匪剿成送货上门,黄安怕是年度最惨公务员。)
聚义厅上,五花大绑的黄安成了活展品,旁边堆着小喽啰们清点的战利品:金银细软、六百多匹战马。晁盖论功行赏:“林教头指挥有方,杜迁宋万堵住东港,三阮兄弟西港设伏,刘唐擒贼首功!摆酒!”
酒过三巡,朱贵派人急报:有一队肥羊客商,十几辆车,今夜路过山下旱路。
三阮拍案而起:“这票归我们了!” 片刻后,百十条汉子跟着三阮下了山。刘唐又带一队接应。晁盖再三叮嘱:“只劫财,不准害命!”(盗亦有道,KpI考核不含人命。)
四更天,小喽啰喜滋滋回报:“二十多车金银财物,四五十头牲口!客商跑得快,毫发无伤!”
晁盖大喜,亲自下山迎接。金沙滩上,车辆财物堆积如山。聚义厅里当场分红:一半入库充公,十一位头领均分四分之一,满山喽啰共享剩余。黄安?锁进后寨单间,包吃包住。(年终奖,阳光透明。)
晁盖端着酒碗踱步:“兄弟们,富贵安乐从何而来?一是宋押司救命之恩,二是朱都头义释之情!刘唐兄弟——”
刘唐应声出列。
“你带上金银书信,亲自跑一趟郓城县!白胜兄弟还在济州大牢受苦,得想法子捞人!”
吴用扇子一挥:“宋江处须派心腹。白胜嘛……砸钱!买通狱卒,总能凿个窟窿出来!”
当夜,一封密信并一百两黄金,塞进了刘唐的包裹。
郓城县衙对面茶摊,宋江正盯着公文发愁:“晁盖啊晁盖,生辰纲也劫了,官军也杀了,黄安也绑了……你这是要诛九族啊!”
他心烦意乱踱出县衙。忽见一个彪形大汉在街对面探头探脑:白范阳毡笠压得极低,一身黑绿短打,背着鼓囊囊包袱,汗流浃背,眼神躲闪。
宋江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眼熟!他不动声色跟上去。那汉子闪进一家剃头铺,低声问:“大哥,对面那位是……”
“宋押司啊!”
大汉猛回头,直冲宋江而来,抱拳低喝:“押司,借一步说话!”
僻巷深处,醉仙酒楼二楼雅间。门刚关上,大汉扑通跪倒:“恩公不认得小弟了?晁保正庄上,蒙您救命之恩的刘唐啊!”(通缉犯堂皇入城,宋江血压瞬间飙升。)
宋江眼前一黑:“作死么!满街公人,你也敢来?”
刘唐咧嘴一笑:“晁天王做了梁山泊主,特命小弟谢恩!”说着解开包袱,一封书信并黄澄澄十锭金子堆在桌上,每锭十两,晃得人眼花。
宋江像被火烫了,急抽一条金子连信塞进招文袋,余下的一把推回去:“山寨初创,正需钱粮!这些你带回!朱仝雷横处我自有交代!”
刘唐还要争,宋江已喊小二端酒切肉。待天色擦黑,宋江将回书塞进刘唐包袱:“速走!此地虎狼环伺!”(黄金烫手,友谊的小船说沉就沉。)
刘唐背上包袱,提了朴刀下楼。宋江送至巷口,残月如弓。
“兄弟保重,”宋江紧握刘唐的手,“千万别再来!”
刘唐一点头,身影没入夜色。宋江长舒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摇头苦笑:“那晁盖……当真把造反做成了好大生意!”
刚拐过两个弯,背后忽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唤,像铁丝刮过耳膜:
“宋押司——哪儿逍遥去了?害老娘好找!”
宋江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暗影里转出一个妇人,鬓角簪着朵蔫巴巴的绢花,嘴角噙着一丝凉飕飕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