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的梁中书坐在后堂,跷着二郎腿喝茶,心里美滋滋的。为啥?他刚备齐十万贯的金银珠宝,准备献给老丈人蔡京太师当生辰贺礼。这活儿年年干,去年被劫了,今年他学乖了,专门挑了杨志这个“精英”来押送。杨志是谁?江湖人称“青面兽”,武功高强,但命苦得跟黄连似的——干啥啥不顺,上次押花石纲失手,差点被砍头。
蔡夫人扭着腰进来,问:“相公啊,这生辰纲啥时候出发?”梁中书一拍大腿:“明天就走!礼物齐活了,得赶紧送过去,省得夜长梦多。”他立马叫杨志上厅。杨志叉手行礼,心里却打鼓:“大人,怎么个押送法?几时动身?”梁中书得意洋洋:“简单!派十辆太平车,插上黄旗写着‘献贺太师生辰纲’,再配十个军汉押车,三日内启程。”
杨志一听,脸都绿了:“大人,这事儿我真干不了!去年就被劫了,今年路上更凶险——紫金山、二龙山、黄泥冈这些地儿,全是土匪窝。别说金银了,就是根金条都能招来百十号强盗。我这小命不值钱啊!”梁中书皱眉:“杨志啊杨志,我是抬举你!这趟差事办好,保你升官发财。咋还推三阻四的?”
杨志苦着脸:“大人,不是我不识抬举。您想想,那些军汉一听土匪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派五百人也没用!”梁中书急了:“那咋办?不送了?”杨志眼珠一转:“有法子!别用车,把礼物装成十多条担子,大伙儿扮成普通客商。我带队,穿便衣,连夜悄悄送到东京。”梁中书乐了:“靠谱!就这么干!我保你前程似锦。”
杨志谢恩退下,心里却嘀咕:“这趟活儿,八成又得捅娄子。”他开始打点行李,选了十个壮实的军汉扮脚夫。第二天,梁中书又叫他:“杨志啊,夫人那儿还有一担礼物给府里人,也得你押送。再派谢都管和两个虞候陪你去。”杨志一听,差点晕倒:“大人,这不成啊!谢都管是太师府的奶公,贵气着呢。路上他跟我杠上,我怎么管得了?”梁中书摆摆手:“小事!我叫他们全听你的。”杨志勉强答应:“行!出了岔子,我担着。”
于是,十五人小队集结:杨志扛朴刀、戴凉帽,一身青布衫;谢都管装富商;虞候当跟班;军汉们挑担子,个个累得像狗。梁中书嘱咐一句:“路上全听杨志的!”就挥手送行。一行人出城门,直奔东京。
五月的天,热得冒烟。太阳像个大火球,悬在头顶烤人。古代诗人有句顺口溜:
“太阳烤得头发焦,
庄稼渴得直叫嚣。
公子摇扇装逍遥,
行人路上受煎熬。”
杨志心里叫苦:“这鬼天气!”但他更愁土匪:黄泥冈那地方,土匪比蚊子还多。队伍走五七日后,人烟稀少,山路崎岖。杨志严令:日日早起赶凉路,中午热时歇脚。军汉们挑着重担,汗如雨下,一见树荫就想躺。杨志举藤条骂:“没用的东西!土匪来了,你们第一个跑!”虞候不服:“杨提辖,这天热得喘不过气,您行行好歇会儿吧。”杨志瞪眼:“闭嘴!这地方是土匪窝,歇个屁!”
矛盾升级。六月初四这天,太阳毒辣辣,石头烫脚。军汉们哀嚎:“再走就成烤肉了!”杨志抽藤条赶人:“快走!前面冈子凉快。”终于爬到黄泥冈,松林阴凉。十四人一屁股坐倒,死活不动。杨志暴怒:“这是土匪出没的鬼地方!起来!”谢都管帮腔:“杨提辖,热死人了,歇歇吧。”杨志回怼:“您城里人懂啥?这冈子下七八里无人烟,土匪一来全完蛋!”
正吵着,松林里人影一闪。杨志提刀冲过去:“谁?敢劫道?”一看,七个赤膊汉子在乘凉,旁边停着七辆小车。领头的是个大汉,鬓角有朱砂记,扛朴刀。七人跳起:“干啥?我们是卖枣的客商!”杨志松口气:“原来是同行。”汉子招呼:“吃枣不?”杨志摆手:“免了。”
刚回头,又听歌声:
“烈日烤得像火锅,
庄稼哭爹又喊娘。
富人扇风享清凉,
穷人路上熬成汤。”
就见一汉子挑酒桶上冈子。军汉们馋了:“大哥,酒卖不?”汉子答:“五贯一桶!”军汉凑钱:“买碗解渴!”杨志挥朴刀拦:“不许喝!万一蒙汗药呢?”卖酒汉冷笑:“客官,您这嘴真欠!”贩枣客人围过来:“吵啥?我们刚买一桶喝了,没事儿!”说着,掏出椰瓢舀酒吃枣,一桶干光。又讨饶一瓢,汉子夺瓢泼酒:“规矩懂不?”
军汉们更馋了:“老都管,求您说情买一桶!”谢都管咽口水:“杨提辖,让他们喝吧。”杨志见贩枣客人没事,勉强点头。军汉付钱买酒,借瓢开喝。杨志谨慎,只抿半口枣酒。突然,贩枣客人喊:“倒!倒!”十五人头晕眼花,软趴趴倒地。杨志挣扎:“中计了……”只见七人推车装金宝,扬长而去。
杨志眼皮像挂了铅块,迷迷糊糊听见推车轱辘声滚远。他用尽洪荒之力掐大腿——疼!但浑身软得像煮烂的面条,只能眼睁睁看着七条大汉把金珠宝贝“哗啦啦”倒进小车,还顺手把两桶酒踢翻。那鬓角有朱砂记的汉子拍拍小车,冲他咧嘴一笑:“杨提辖,谢了啊!”七人哼着小调扬长而去,歌词十分扎心:
“黄泥冈上日头毒,
多谢官爷送财富。
金银珠宝装满车,
回家分赃乐呵呵。”
松林里死寂。杨志脑子嗡一声炸了——完了,彻底完了!这趟差事砸穿地心,梁中书非把他剁成肉酱不可。他拼命挣扎,终于像条离水的鱼,“噗通”翻了个身。再看其他人:十一个军汉挺尸般躺着,口水流成河;俩虞候四仰八叉打呼噜;谢都管最绝,抱着空酒桶喊“好酒”……全成了蒙汗药的人体广告牌。
日头偏西,药劲渐散。军汉们揉着太阳穴坐起来,一看空荡荡的担子,集体石化。有人哭爹喊娘:“金珠呢?宝贝呢?”有人捶地:“哪个天杀的连枣都顺走了!”谢都管哆嗦着指向杨志:“都怪你!非让买酒!”杨志气笑了:“老都管,您喝得比谁都欢吧?”众人立刻甩锅:
“就是!杨提辖非赶中午走路!”
“他拿藤条抽我们!”
“早歇脚不就没事了?”
杨志肺快气炸——合着锅全扣我头上了?他拎起朴刀冷笑:“行,都去东京跟梁中书解释吧!”众人瞬间闭嘴。谢都管眼珠一转,开始写小作文:“杨志勾结强人,路上虐待军汉,故意拖延时辰……”七个军汉立马按手印当证人。杨志仰天大笑:“好!好一群白眼狼!”他把凉帽一摔:“这鸟官,老子不伺候了!”说完,就要山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