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清河郡失陷的消息传来,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那个叫韩云的“巨寇”,就像一根最毒的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脏里!
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是那个韩云,竟然把他这个皇帝的圣旨和悬赏,当成了自己的“招贤令”!
这已经不是藐视朝廷了,这是在赤裸裸地打他这个九五之尊的脸!
就在这时,一个阴柔尖细的声音,在大殿中幽幽响起。
“陛下息怒,为这等跳梁小丑气坏了龙体,可不值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蟒袍,面白无须,眼角吊着,嘴唇薄如刀片的老太监,从百官队列中缓缓走出。
正是当今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倾朝野的——李公公!
李公公对着皇帝躬身一拜,脸上带着一抹阴冷的笑容。
“陛下,区区一个靠着几个臭钱起家的竖子,何须劳动我大炎的虎狼之师?”
“依奴才看,他不过是没见过天威的井底之蛙罢了。只需派一员大使,携陛下雷霆之威,前去‘招安’。他若识相,自会献上全部家财,跪伏于陛下面前,摇尾乞怜。”
“他若是不识相……”
李公公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光芒,声音愈发尖利。
“那便让奴才,带着三千羽林卫,将他那清河郡,碾为齑粉!让他和那些刁民知道,什么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番话,说得杀气腾腾,却又正中皇帝下怀!
皇帝龙颜大悦,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好!说得好!”
“李伴伴所言,深得朕心!”
他当即下旨,册封李公公为钦差大臣,总督北方剿匪事宜!赐尚方宝剑,如朕亲临!
再拨最精锐的羽林卫三千,随行出发!
同时,一道最后的通牒,也由京城以最快的速度,传向清河郡——
“着巨寇韩云,即刻散尽家财,解散叛军,自缚双手,前来京城领死!或可饶清河郡百姓一命!”
“若敢违抗,天兵一到,玉石俱焚,寸草不生!”
……
这道饱含着皇帝无尽怒火与杀意的最后通牒,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瞬间引爆了整个北方!
消息传到清河郡时,韩云正在后花园里,悠哉悠哉地钓着鱼,旁边的小张和几个俏丫鬟,正给他捶腿捏肩,喂着葡萄。
吴用和王霸神色凝重地快步走来。
“主公!”
王霸那大嗓门,隔着老远就嚷嚷开了。
“京城来人了!是个什么鸟钦差,叫李公公的,带了三千羽林卫,说是来给咱们下最后通牒了!”
吴用补充道,脸上满是忧色。
“主公,这个李公公,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阉人,以手段狠辣、贪婪无度着称,人送外号‘笑面阎罗’,绝非善类!而且,他还带来了皇帝的圣旨,让我们……”
韩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懒洋洋地问道:
“让我们干嘛?请我吃饭?”
吴用嘴角一抽,苦笑道:“是让我们……散尽家财,自缚领死。”
“哦。”
韩云应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慢悠悠地提起鱼竿,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被钓了上来。
他将鱼取下,丢进鱼篓,然后才转过头,看着满脸紧张的吴用和王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来得正好,我正愁晚上吃什么呢。”
“传令下去,把咱们郡守府最好最大的宴会厅收拾出来。”
韩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兴奋”的光芒。
“告诉吴用,去给我准备一份大礼!”
“这位钦差大人远道而来,咱们做主人的,可不能失了礼数!”
“对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笑容变得无比玩味。
“顺便帮我打听打听,这位李公公……平时喜欢什么?”
“是喜欢金子呢,还是更喜欢……夜明珠啊?”
吴用和王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主公这是……要玩一票大的啊!
王霸嘿嘿一笑,黝黑的脸上满是狂热,瓮声瓮气地说道:“主公放心!末将这就去打听!别说他喜欢什么,他家祖宗十八代喜欢什么,末将都能给他刨出来!”
吴用则是拱手一礼,眼中精光闪烁。
“主公此计甚妙!对付此等贪婪无度之辈,正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属下这就去安排宴会,定要让这位钦差大人,宾至如归,乐不思蜀!”
“去吧。”
韩云摆了摆手,重新躺回了太师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李公公?
笑面阎罗?
羽林卫?
希望你们的胃口,能配得上你们的排场。
……
京城至清河郡,官道之上,一支旌旗招展、甲胄鲜明的队伍,正以一种傲慢而又缓慢的速度,缓缓前行。
队伍的最前方,是数百名身着金甲、腰悬佩刀的羽林卫,一个个面容冷峻,气势逼人,所过之处,万民退避。
队伍的中央,是一座由十六匹神骏白马拉着的,用金丝楠木打造,镶嵌着玛瑙翡翠,奢华到令人发指的巨大马车。
车帘随风微微晃动,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一道阴柔的身影,正斜倚在软塌之上,享受着侍女的捶捏。
此人,正是当今圣上最宠信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钦差大臣——李公公!
自出京城以来,李公公的队伍,就成了沿途所有州府县城官员的噩梦!
每到一处,当地官员无不战战兢兢,出城十里相迎,将城中最好的府邸打扫干净,献上无数金银珠宝、古玩字画。
可即便如此,也休想换来李公公一个好脸色。
前一站,河间府。
府尊陈大人,几乎搬空了府库,凑了三万两白银的“程仪”,毕恭毕敬地奉上。
结果李公公只是用他那涂着蔻丹的兰花指,轻轻捏起一张银票,放在鼻尖嗅了嗅,便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咱家这一路鞍马劳顿,为的是替陛下分忧,剿灭巨寇。陈大人,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那阴阳怪气,尖细刺耳的声音,吓得陈府尊当场跪地,冷汗湿透了官袍。
最后,这位府尊大人不得不连夜向城中富商“借贷”,又搜刮了三遍民脂民膏,凑足了十万两白银,外加一尊前朝的纯金佛像,才让李公公“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算是过了关。
而这,仅仅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