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此刻在众人眼中,就如同那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的冷宫一般,瓜尔佳氏虽说有些愚蠢,但哪里会真的是个傻子,自然清楚搬去承乾宫意味着什么,当下便瞪大了眼睛,满脸怒气地冲着欣贵人说道:“欣贵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可是明明白白下了旨意,让臣妾同淳贵人搬出承乾宫的,你如今却在这里说这般胡话,这是要让皇后娘娘违背皇上的旨意吗?这后宫之中,皇上的旨意那就是天,岂容得你这般肆意揣测、乱出主意,你安的什么心呐!”
欣贵人也不是个好惹的,向来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用年世兰的话来说就是,这后宫之中,旁人若是欺负到自己头上,你若不狠狠打回去,那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拿捏,越发看不起你,往后更是会往死了欺负你,所以欣贵人平日里行事,自有一股子不肯轻易服软的硬气。
只见她看向祺贵人,目光中透着几分冷厉,言辞愈发犀利起来:“让祺贵人搬到储秀宫,那可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这旨意刚下,众人皆知,可如今呢,祺贵人倒是嫌弃这储秀宫诸多不妥,又请求皇后想要搬离此处,我倒想问问,这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吗?还是说,祺贵人心里压根儿就不敬重皇后娘娘,竟这般肆意妄为,全然不把皇后娘娘的旨意放在眼里,也不顾及这后宫的规矩体统了?”
祺贵人不过是刚进宫不久,论起那耍嘴皮子的本事,又哪里比得过欣贵人这般在后宫沉浮多年的老人呢?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她,此刻就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般,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只见她只是默默地移开了眼睛,不敢再与欣贵人对视,那眼神瞧着,竟透着几分可怜巴巴的模样,就这般眼巴巴地望着皇后,仿佛皇后就是她在这后宫里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她心里头也明白,皇上那儿她虽然不敢轻易去得罪,可要是撒撒娇、卖卖痴,凭借着自己几分姿色和那娇滴滴的模样,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混过去,毕竟,皇上平日里看着威严,可面对女子的柔情,偶尔也会有心软的时候。
不过,在这后宫里头摸爬滚打了这段时间,她也渐渐知晓,靠着皇后那可是远远比靠着皇上要有诸多好处的,皇后掌管着这后宫诸多事宜,人脉、权势都在那摆着,只要能得到皇后的庇护,往后的日子说不定就能顺遂许多。
所以,此刻的祺贵人虽说愚蠢了些,却也不敢得罪皇后,满心满眼就只希望皇后能开口允了她挪宫的事儿,好让她能赶紧离开这让她丢尽脸面的储秀宫,寻个新的安稳住处,至于其他的,此刻也都顾不上了。
皇后看着祺贵人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心里暗自想着,这宫里哪还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好宫殿空着等着人去挑呢?
就说咸福宫,那里住着敬妃和惠贵人,敬妃在宫中资历颇深,为人又持重沉稳,惠贵人也是个聪慧伶俐的主儿,两人把咸福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旁人轻易也插不进去。
再看看延禧宫,虽说眼下没有主位娘娘,可富察贵人在那儿呢,富察贵人的家世那可是比瓜尔佳氏高出了许多,即便她如今不得宠,可在延禧宫里,那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谁也不敢轻易冒犯,而且她平日里就不好相处,祺贵人要是去了那儿,只怕更是没法安生。
剩下的那几个宫殿,细细数来,也就只有储秀宫还算能拿得出手了,欣贵人向来与世无争,只要别人不去招惹她,她也懒得多计较什么,本想着让祺贵人去那儿,也算是有个安稳的住处,能少些是非,可偏生祺贵人又是这么个性子,骄纵蛮横,一点儿都不知道收敛,这般下去,怕是要在宫里搅出更多的事儿来,当真是让皇后觉得为难不已,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麻烦的主儿去对付甄嬛,如今倒好,烂摊子越铺越大了。
承乾宫那是万万住不得了,毕竟甄嬛还在那儿呢,总不能因为祺贵人的事儿,再平白无故生出更多是非来。
端妃那里也不合适,端妃本就体弱多病,平日里连自己都快顾不过来了,哪里还有精力再去操心旁人,往她那儿塞人,这不是添乱嘛。
剩下的宫殿里,翊坤宫倒是个大地方,可先不说华贵妃愿不愿意让祺贵人进去,就单看祺贵人自己,她也是铁定不敢去的。华贵妃在宫中那是何等的权势,祺贵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要是去了翊坤宫,只怕天天都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华贵妃,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排除,剩下的也就只有启祥宫还空着了,不过这启祥宫也有个麻烦事儿,丽嫔是华贵妃的人,虽说平日里可能也不会刻意刁难祺贵人,但到底是和华贵妃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祺贵人去了,少不得要处处小心,谨慎行事。
可眼下这情况,实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皇后思来想去,也只能先将祺贵人挪进启祥宫去,走一步看一步,只盼着这祺贵人能有点儿眼力见儿,别在那启祥宫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才好。
“丽嫔,本宫仔细寻思了一番,瞧着你的启祥宫此刻还空着不是,那地方平日里打理得也还算周全,住着也舒心,依本宫看,不如就叫祺贵人挪去启祥宫吧,如此这般,也好同你做个伴,你们年轻人凑在一块儿,平日里说说话、解解闷儿,日子想必也能过得热闹些,省得祺贵人整日里不痛快,闹腾出些事儿来。”
丽嫔一听这安排,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不大愿意的神情,要知道,这启祥宫虽说算不上多么奢华,可她一个人住着的时候,那也是自在得很,平日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在一旁碍眼,这日子过得也算舒心惬意。
如今突然要塞一个人进来,而且这个人还是祺贵人,丽嫔心里头别提多别扭了,可她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太过激烈地反对,毕竟在这后宫之中,很多时候都得顺着上头的安排,哪怕心里不乐意,也不能轻易表露出来。
而祺贵人的反应则更为激烈,她心里头很清楚,这启祥宫一听就知道是个偏僻的地儿,本就没什么热闹劲儿,住进去只怕是更冷清了,再说了,这启祥宫和储秀宫比起来,又能强到哪儿去呢?储秀宫好歹还没个主位在那儿时刻盯着,可这启祥宫倒好,还有个丽嫔当主位,到时候处处都得看人眼色行事,那多憋屈啊。
更要命的是,她早就听闻这丽嫔是华贵妃的人,华贵妃在后宫那可是说一不二的角色,自己要是进了启祥宫,那不是等于间接落到华贵妃的眼皮子底下了,往后还不得处处小心谨慎,稍有不慎,说不定就被拿捏住了把柄。
所以,祺贵人当场就不乐意了,赶忙朝着皇后福了福身,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与惶恐,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怎么好去打搅了丽嫔娘娘的清净呢?这启祥宫本就是丽嫔娘娘独自居住的安稳之地,臣妾若贸然住进去,那岂不是让丽嫔娘娘平白多了诸多不便,臣妾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还请皇后娘娘体恤臣妾,另寻个合适的住处安置臣妾吧,可别因臣妾的事儿,扰了丽嫔娘娘的生活。”
丽嫔本就对祺贵人住进启祥宫这件事心里头一万个不乐意,只是碍着皇后的面子,不好直接开口拒绝,如今见祺贵人自己率先开了口,表达出对启祥宫的诸多不满,那心里头的不乐意瞬间就化作了一丝暗喜,想着这下可好了,是祺贵人自己嫌弃启祥宫的,那往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怪不得自己不肯接受她了。
而一旁的年世兰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丽嫔的心思,她不动声色地朝着丽嫔使了个眼色,眼神里透着几分安抚与示意,仿佛在说:“稍安勿躁,既然皇后想将祺贵人挪到启祥宫,那就让她去呗,左右你那启祥宫平日里也是空着的,多个人进去搅和搅和,说不定还能添些热闹呢。”
年世兰心里头自有她的盘算,她见皇后还在为祺贵人的住处问题而为难,她便有意将祺贵人安排到启祥宫,开口说道:“祺贵人不愿意住启祥宫,莫不是觉得启祥宫破败?也难怪,祺贵人一进宫住的就是承乾宫,承乾宫比起本宫的翊坤宫也不遑多让,既然祺贵人喜欢奢华,皇后娘娘,不如就让祺贵人挪到翊坤宫来吧,臣妾那儿倒是还空着,皇后不便调教的,臣妾有协理六宫之权,臣妾也愿意帮着皇后娘娘好好调教调教祺贵人。”
年世兰这一番话,直把祺贵人吓得浑身发抖,那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更是没了一丝血色,眼眸中满是惊恐与慌乱。
她心里头清楚得很,若是真的被挪到了翊坤宫,那自己可真是羊入虎口,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华贵妃是什么人?那可是后宫之中说一不二的主儿,权势滔天,人人都得敬着、畏着,而且华贵妃位分又高,在这后宫里头,那简直就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要是华贵妃想要罚自己些什么,估计都不用费什么心思,只需要随意找个借口,便能把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哪怕是闹到皇上跟前,皇上恐怕也挑不出错来,毕竟华贵妃深得皇上的宠爱与信任。
这么一琢磨,祺贵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冷汗直冒,她在心里头暗暗思忖着,与其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住到翊坤宫去,天天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华贵妃拿捏住把柄,倒还不如住在启祥宫算了,虽说启祥宫也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总归没有翊坤宫那般危险重重,大不了往后在启祥宫里小心些,尽量不招惹丽嫔,说不定还能平平安安地过下去。
皇后微微颔首,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祺贵人身上,实则在等着她自己开口说要住到启祥宫去,而后,皇后脸上挂着笑意,转头和年世兰说起了话来,言语间满是夸赞之意:“有妹妹这句话,本宫就放心多了,妹妹协理六宫多年,这后宫里头的大小事务,经妹妹的手,那都是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妹妹行事周全,思虑缜密,这些新入宫的嫔妃们若是能跟着妹妹多学学,得到妹妹的调教,日后必定都能受益终生,往后也能更好地在这宫中立足,为皇上分忧,为后宫的安稳出份力。”
祺贵人心里头那叫一个着急啊,心里头不停地想着,自己怎么能够去翊坤宫呢?那华贵妃又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性子强势的主儿,真要是去了翊坤宫,那还不得天天被华贵妃拿着放大镜找茬儿,往后的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说不定都得被华贵妃给磋磨死了。
越想越是害怕,祺贵人赶忙“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后跟前,脸上满是惶恐与急切,赶忙说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协理六宫,每日里要操持那么多后宫大事,实在是辛苦至极,臣妾心里头着实过意不去,怎么好再让贵妃娘娘过于操劳臣妾的事儿呢,臣妾仔细想了想,这启祥宫虽说起初听着有些不尽如人意,可臣妾愿意住到启祥宫去,和丽嫔娘娘作伴,往后定会谨言慎行,不给丽嫔娘娘添麻烦,也不给皇后娘娘添烦忧,只求皇后娘娘成全臣妾,允了臣妾这一请求吧。”
皇后见目的已然达到了,便也不想再过多纠缠此事,只是又轻轻叮嘱了祺贵人几句,神色间透着几分端庄与严肃:“祺贵人,你也要记着,这宫里不比别处,处处都得谨言慎行,容不得半点儿马虎大意,往后不管在何处,都要守着规矩,莫要再由着性子胡来,好在大家都是姐妹,往日里即便有些不愉快,也都愿意不跟你计较什么,你可得多多收敛些性子,好好过日子才是。”
祺贵人一听,心里头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赶忙跪在地上,朝着皇后磕起头来,嘴里满是感激之词:“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多谢娘娘体恤,臣妾往后定会谨言慎行,绝不敢再惹出什么事端来,还请皇后娘娘放心,”她是真的怕了华贵妃,一想到要去翊坤宫可能遭遇的那些刁难,就后怕不已,此刻只盼着能赶紧离开这储秀宫,去启祥宫安安稳稳地待着,哪怕日子清苦些,也好过时刻提心吊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