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深处的腐泥漫过方仁杰的靴底,他背贴着李捕头后背,耳尖还残留着短刀劈过的风声。
李捕头的呼吸声像拉风箱,每抽一口气都带出血沫子,肋下的伤口还在渗着黑血——那短刀上的毒,比他预想的更狠。
\"李头,咬牙。\"方仁杰指尖按在李捕头腕间,隔着染血的粗布摸到跳得飞快的脉门。
此刻他心里暗自着急:“李捕头为了护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他另一只手攥紧怀里的铜钲,铜钲边缘的暗纹硌得掌心生疼,像在提醒他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奶娘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从神判门火场里爬出来。
“二十年前的那场灾祸,到现在我都没能查明真相,如今线索却越来越危险了。”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九局...要活的。\"李捕头突然哑着嗓子重复蒙面人的话,血沫溅在方仁杰肩头,\"你到底...卷进了什么?\"
方仁杰的瞳孔缩了缩,心中一惊:“果然,这一切都和‘九局’有关,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行动力。”
他早该想到,从三天前在破庙发现那具被剜去双眼的尸体开始,所有线索都在往二十年前的灭门案上绕。
可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露出獠牙——更没想到,六扇门的资深捕快,在武师境巅峰的李捕头,竟被个蒙面人逼到重伤。
“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一定要尽快找出幕后黑手。”方仁杰暗暗发誓。
好不容易摆脱了蒙面人,方仁杰带着受伤的李捕头躲在一处隐蔽角落。
此时,他才想起自己身上一直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解毒散,这是他作为更夫,为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而常备的药品。
指尖在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在掌心,混着唾液按在李捕头伤口上。
\"忍着。\"他按住李捕头要挣扎的手,心里想着:“希望这解毒散能管用,李捕头不能有事。”“巡城卫的灯笼照过来了,咱们得在他们发现前分开。”
李捕头突然抓住他手腕,指节白得像骨茬:\"跟我回六扇门,调三十个捕快守着你。\"
方仁杰低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心中纠结:“六扇门虽然安全,但我的身份一旦暴露,不仅自己危险,还会连累李捕头。我不能这么做。”
六扇门的卷宗里可没有\"神判门遗孤\"这一页,他更不能让李捕头知道,自己怀里的玉片,正是当年父亲用来开启暗柜的钥匙。\"您伤成这样,六扇门的老周头该骂我了。\"他扯出个笑,\"我回更房换身干衣服,明早去医馆看您。\"
李捕头还要说什么,远处传来巡城卫的吆喝:\"芦苇荡里的!
报上名来!\"方仁杰借势一推,看着他踉跄着往巡城卫方向跑,这才猫腰钻进巷口。
洛宁城的更鼓声已经敲过三更,方仁杰踩着青石板往更房走,靴底沾的泥在地上拖出两道湿痕。
一路上,他的思绪不断飘飞,思考着目前掌握的线索和接下来的行动。
“现在线索越来越多,但也越来越危险,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
走到钱记绸缎庄门口时,方仁杰停住了脚步。
月光透过斑驳的窗纸,照见绸缎庄门楣上\"童叟无欺\"的金漆匾——三天前他就是在这里,发现钱老板账册里夹着半张带血的药方。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在他脑海响起,这次是道泛着金光的选项框:【钱老板与\"九局\"关联度87%,是否选择:1正面质问 2暗中调查】
他摸了摸怀里发烫的玉片,心想:“父亲说玉片发烫离真相就近一步,可这选择也太关键了。正面质问太冒险,钱老板那么精滑,说不定会打草惊蛇;暗中调查虽然稳妥,但时间上又怕来不及。”“选2。”他低声道,系统框瞬间化作流光钻进眉心。
张铁匠的铺子在城南破巷,方仁杰决定去那里打听些消息。
他一边赶路,一边回忆着与钱老板相关的种种细节。
赶到时,铺子还亮着灯。
打铁声\"叮叮\"响着,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像散落的星子。
\"方更夫?\"张铁匠擦着汗直起腰,铁钳还夹着烧红的犁头,\"这晚来...是要修铜钲?\"
方仁杰晃了晃手里的铜铃——这是他和街坊约的暗号,\"张叔,想问您点事儿。\"他凑近两步,压低声音,\"钱老板最近是不是常往城北跑?\"
张铁匠的手顿了顿,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他迅速扫了眼门外,才缓缓凑近方仁杰:\"你打听这个干啥?
这事儿有点复杂,我不能随便说。\"
方仁杰摸出块碎银塞过去,诚恳地说:\"张叔,我真的有要紧事,您就当帮帮我。\"心里想着:“希望张叔能告诉我有用的信息。”
张铁匠攥紧碎银,铁炉的光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唉,你既然这么执着,我就告诉你。
前日我给城西米行送铁器,看见钱老板钻进城北那间废宅——就是二十年前闹鬼的那间!
还有西市的'回春堂',他隔三差五就去,每次出来都抱着个红布包,鬼鬼祟祟的。
不过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方仁杰的指甲掐进掌心。
二十年前的废宅,回春堂...这两个地名像两根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他想起三天前在破庙尸体怀里摸到的半张药方,药方上的字迹,和钱老板账册里的,是同一个人写的。
“这些线索越来越指向二十年前的灭门案,看来离真相不远了,但危险也越来越近。”
\"谢了张叔。\"他拍了拍张铁匠的肩膀,\"您就当没见过我。\"
张铁匠又叮嘱道:\"方更夫...你小心点,钱老板最近身边总跟着个戴斗笠的,我瞅着那影子...像那晚追你的蒙面人。\"
方仁杰的脚步顿在巷口。
夜风卷着铁锈味扑过来,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片——这次不是灼烧,是种发烫的震颤,像有人在玉片里敲摩斯密码。
“这个戴斗笠的人到底是谁,和‘九局’又有什么关系,我一定要查清楚。”
城北废宅附近有间老客栈,是走货商队歇脚的地方。
方仁杰抬头看了眼天,启明星刚爬上东边屋檐。
他整了整更夫的粗布短打,把铜钲往腰后别了别——铜钲夹层里的短刃,此刻正贴着他的后腰,凉得刺骨。
\"该去会会那些牛鬼蛇神了。\"他低声说,转身消失在晨雾里。
“不管前方有什么危险,我都要揭开这二十年来的真相,为神判门的冤魂讨回公道。”
方仁杰缩在客栈后巷的青砖墙根下,霉味混着陈酒气钻进鼻腔。
他的更夫短打被晨雾浸得发凉,铜钲边缘硌着后腰,短刃的锋线像根刺,扎得他神经紧绷——张铁匠说钱老板常来的\"老客栈\",原是间门板开裂、灯笼蒙尘的破屋,门楣上\"悦来\"二字被虫蛀得只剩半截\"兑\"字。
东边屋檐的启明星淡了些,巷口传来木屐碾过青石板的\"咔嗒\"声。
方仁杰睫毛颤了颤,喉结动了动——那脚步声比寻常商人重三分,是钱老板常穿的云纹皂靴。
他垂眸盯着自己沾泥的靴尖,等那影子掠过墙根,这才猫腰跟上。
“一定要跟上钱老板,说不定能找到更多关于‘九局’的线索。”
钱老板在客栈门前停住,背影像团浸了水的棉絮。
他左右扫了眼街道,右手突然摸向袖口,指尖勾出片银叶子弹向门环。\"当啷\"声里,木门\"吱呀\"开了道缝,探出半张青灰脸——是客栈的老伙计,左眉骨有道刀疤,方仁杰前两日查案时在西市见过他替钱记送过绸缎。
\"钱爷里边请。\"刀疤伙计压低声音,门缝开得更大些,方仁杰看见门内悬着的黑布帘,帘子后漏出点昏黄烛火。
他摸了摸怀里发烫的玉片,玉片震颤的频率比昨夜更快,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敲鼓。
“玉片的反应这么强烈,这里一定藏着重要的秘密。”
\"跟紧了。\"方仁杰咬了咬后槽牙,趁刀疤伙计关门时侧身挤进门缝。
门板险些夹到他的衣角,他屏住呼吸贴墙站定,听着钱老板的脚步声往二楼去,这才顺着木楼梯摸上去。
楼梯板\"吱呀\"响了声,他心尖跟着颤,低头看见梯板缝里漏下的烛光——二楼走廊尽头第三间房,门底下透出两条人影。
\"货船初九到洛水码头。\"是钱老板的声音,比平日哑了几分,\"六扇门李捕头最近盯得紧,得加钱。\"
\"加钱?\"另个声音像砂纸磨铁片,\"九局要的是神判门的玉片,不是你这点破绸缎。\"
方仁杰听到“神判门”三个字,心中一震,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他想起怀里的玉片,想起奶娘临终前说\"玉在,根就在\",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他静静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这些信息背后的含义。
“原来‘九局’要的是我怀里的玉片,他们到底想用玉片做什么,和二十年前的灭门案又有什么关联。”
\"那小更夫查得太近。\"钱老板的声音发颤,\"前日在破庙,他差点...\"
\"废物!\"砂纸声猛拍桌子,震得方仁杰头顶的房梁落灰,\"九局要活口,你倒好,派个带毒的去杀?
要不是那小子命硬,玉片早沉洛河了!\"
方仁杰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终于明白李捕头为何会被蒙面人重伤——那根本不是针对李捕头,是冲他来的。
“原来李捕头是替我受了伤,我一定要保护好他,也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就在他思考如何应对时,系统提示在脑海里炸响,他强行压下,继续聆听屋内的对话。
\"明晚子时,废宅地窖。让那小更夫来,带着玉片。\"
\"可...可他要是不来?\"
\"不来?\"砂纸声突然笑了,像夜枭在啼,\"你说,要是六扇门的李捕头突然暴毙,死状和二十年前神判门那些人一样...\"
方仁杰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李捕头肋下的黑血,想起三天前破庙里那具被剜去双眼的尸体——二十年前神判门灭门案,死者都是被剜眼、割喉、心口插玉!
“他们竟然想用李捕头的命来威胁我,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够了。\"另个沉稳的男声突然插话,带着点金属嗡鸣,像是用了变声手法,\"钱老板,你该知道九局的规矩。\"
钱老板\"扑通\"跪了:\"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引那更夫上钩!\"
方仁杰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然而,就在这时,他不小心退后半步,木梯\"吱呀\"一声。
房内突然安静,他听见砂纸声冷笑:\"外头有人。\"
\"跑!\"方仁杰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字。
“不能被他们抓住,我得赶紧逃出去,再想办法救李捕头和揭开真相。”
他转身往下冲,木梯在脚下乱颤,楼下突然传来刀疤伙计的尖叫:\"有贼!\"他摸出铜钲甩向楼梯口,\"当啷\"声里撞翻烛台,火油泼在帷幔上,\"轰\"地窜起半人高的火苗。
\"救火!救火啊——\"刀疤伙计的喊声被浓烟呛碎。
方仁杰撞开一楼木门,热浪裹着火星扑在后背,他踉跄着栽进巷口的水洼,回头看时,整间客栈已被火光吞没。
火舌舔着\"兑\"字门楣,在浓烟里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极了二十年前神判门火场里,那个戴斗笠的背影。
\"李捕头...\"方仁杰攥紧怀里的玉片,玉片的震颤不知何时停了,只余灼人的温度。
他望着冲天火光,听见火场里传来模糊的惨叫,分不清是钱老板,是砂纸声,还是那个变声的神秘人。
晨雾被火光染成血色,他抹了把脸上的烟灰,靴底的水洼倒映出他发红的眼——九局要引他去废宅,要他的玉片,还要拿李捕头的命做饵。
\"明晚子时,废宅地窖。\"方仁杰低声重复,喉间的腥甜终于漫出来,在唇齿间绽开铁锈味。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转身往医馆跑——李捕头的伤不能再拖,而他,得赶在九局动手前,先撕开这张裹了二十年的网。
方仁杰在医馆安顿好李捕头后,回到更房,坐在床边,开始仔细分析自己即将面对的情况。
他缓缓抽出铜钲夹层里的短刃,在月光下,刀刃闪烁着寒光。
“这短刃是我目前最趁手的武器,但面对‘九局’那些神秘人物,它是否能发挥作用还未可知。”他喃喃自语道。
他回想起之前与蒙面人的交手,对方武功高强,短刀上还淬了毒,若不是自己命大,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九局’能派出如此厉害的高手来对付我,他们背后的实力定然不容小觑。”他眉头紧锁,心中满是忧虑。
他又摸了摸怀里发烫的玉片,玉片的温度似乎在提醒他真相就在眼前,但同时也预示着危险正步步逼近。
“这玉片是我唯一的筹码,也是‘九局’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们为了得到玉片,不惜威胁李捕头的性命,可见其志在必得。”方仁杰深知,一旦自己进入废宅地窖,就如同羊入虎口,随时可能遭遇不测。
“我虽然通过这段时间的查案有了一些成长,学会了冷静思考和随机应变,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或许还远远不够。”他想起之前在客栈偷听时被发现,若不是反应快,恐怕早已被抓住。
然而,一想到李捕头还在医馆等着他去救,想到神判门二十年前的灭门惨案还未昭雪,方仁杰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我都不能退缩。李捕头为了我受了重伤,神判门的冤魂还在等着我去讨回公道。我必须去废宅地窖,揭开‘九局’的阴谋。”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刃,仿佛给自己注入了勇气。
“我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利用好手中的武器和周围的环境,见机行事。即便这次会有生命危险,我也绝不后悔。”
晨风吹过巷口,火场上空飘下片焦黑的布角,隐约能看见\"钱记绸缎\"的金漆字样。
方仁杰的脚步顿了顿,他望着那片布角被风卷向天际,突然想起张铁匠说的\"戴斗笠的影子\"——或许,明晚的废宅地窖里,他能见到那个追了他三天的蒙面人,也能见到,二十年前那个烧毁神判门的...九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