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三天后,麻烦来了。
那天阿东去镇上卖山货,刚回来就被一群人堵在村口。为首的正是王强兄弟,身后跟着七八个手持木棍的混混——都是邻村的地痞,被王家兄弟用酒肉收买了。
“阿东,你小子挺能耐啊!”王强狞笑着,活动着下巴,“敢打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阿东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扔,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寡不敌众,但事到如今,退无可退。“有种的就来!”
话音未落,一根木棍就从侧面砸了过来。阿东急忙躲闪,肩膀却被狠狠砸中,一阵剧痛传来。他咬着牙,挥拳打倒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混混,却没注意到身后又有人抡起了木棍。
“砰!”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阿东眼前一黑,踉跄着往前栽去。紧接着,无数木棍、拳头落在他身上,他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打倒在地,只能下意识地蜷缩身体,保护头部。
秀莲闻讯赶来,看到阿东被围在中间殴打,吓得尖叫起来:“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她想冲进去,却被王虎一把推开,摔倒在泥地里。
“打!给我往死里打!”王强嘶吼着,一脚踹在阿东肚子上。阿东闷哼一声,咳出一口血。他感觉肋骨断了几根,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
不知打了多久,王强见阿东躺在地上不动了,鼻青脸肿,浑身是血,才怕闹出人命,挥了挥手:“走!”
混混们一哄而散。秀莲连滚带爬地扑到阿东身边,哭喊着:“阿东!阿东你醒醒!”
阿东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媳妇泪流满面的脸,想抬手擦去她的眼泪,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秀莲……别担心……我没事……”
邻居们闻讯赶来,七手八脚地把阿东抬回家。老娘抱着儿子血肉模糊的身体,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秀莲忍着肚子的不适,给阿东清洗伤口,眼泪一滴滴落在纱布上。
阿东伤得极重,肋骨断了三根,后脑勺被打破,流了很多血。躺在床上养伤的日子里,他每天都能听到王强兄弟在村口炫耀的笑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伤好一些后,阿东拄着拐杖去找村长说理。村长王富贵坐在堂屋里,吧嗒着水烟袋,听完阿东的控诉,把烟袋往桌上一磕,沉下脸:“阿东,你说我儿子带人打你?空口无凭!我还听说你先动手打了我儿子呢!年轻人火气旺,打打闹闹很正常,你别小题大做!”
“村长!他们把我打成这样,你怎么能……”阿东激动地想站起来,却被村长打断:“够了!我看你就是在县城待久了,忘了自己姓什么!再敢闹事,就滚出村子!”
阿东看着村长油光满面的脸,那副官腔做派让他恶心。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村长家,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滴血的伤口。
回到家,阿东把自己关在屋里。老娘和秀莲在外面敲门,他也不开。屋里光线昏暗,他摸着黑走到墙角,搬开一个旧木箱。箱子上落满了灰尘,打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
里面是一套青布包裹的家伙什——罗盘、罗庚、朱砂、毛笔,还有一叠泛黄的古籍。最下面压着一张师父的黑白照片,瘸腿师父穿着长衫,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
阿东拿起罗盘,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铜针,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师父曾说,风水之术,可改天换地,亦能损人损己。“东儿,记住,这玩意儿是把双刃剑,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动用阴术。”
可如今,万不得已的时候到了。
村长一家欺人太甚,官官相护,他阿东一介草民,告状无门,只能用自己唯一会的手段讨回公道。他想起师父说过的“煞术”——借阴物地气,布下凶局,让仇家不得安生。
窗外月黑风高,秋虫在草丛里悲鸣。阿东打开古籍,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翻到记载“坟头煞”的那一页。上面画着繁复的符文,旁边注着:“取枉死犬,埋于仇家祖坟东南巽位,以狗血破其龙脉,百日之内,必遭血光之灾。”
阿东眼神一凛,合上古籍。他想起村东头那片乱葬岗,常有野狗出没。
夜深人静时,阿东揣着一把柴刀,悄悄出了门。秀莲被他惊醒,迷迷糊糊地问:“阿东,你去哪?”
“出去一趟,你睡吧。”阿东声音沙哑,没敢看媳妇的眼睛。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乱葬岗,腐臭味扑面而来。月光惨白,照在累累白骨上,泛着幽光。野狗的叫声在远处响起,听起来格外瘆人。
阿东握紧柴刀,在乱葬岗里搜寻。没多久,他发现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狗蜷缩在坟堆旁,似乎受了伤,正发出呜呜的哀鸣。他想起古籍上说,枉死之犬怨气最重,煞气最浓。
他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那黑狗警惕地抬起头,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阿东心一横,举起柴刀……
几分钟后,他提着断气的黑狗,来到村后山坡上的王家祖坟。王家祖坟坐落在一片松林里,几座土坟孤零零地立着,坟头长满了荒草。
阿东拿出罗盘,借着月光找准了东南巽位。他放下死狗,用柴刀在坟头旁边刨坑。泥土湿冷,带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刨了约有三尺深,他把死狗扔进坑里,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朱砂画的符,贴在狗头上。
“王富贵,王强,王虎……”阿东低声念着他们的名字,“你们欺人太甚,今日我阿东以血还血,以煞止煞!”
他用泥土把坑填平,又在上面踩了几脚,直到看不出痕迹。做完这一切,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往上爬。夜风吹过松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阿东不敢多留,转身快步离开。身后的王家祖坟在月光下沉默着,仿佛一头潜伏的野兽,等待着吞噬生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