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扰扰的乾清宫,随着李选侍及她的狗腿子的离去,顿时安静了不少。
由于朱由校还未正式登基,还不能光明正大的使用乾清宫正殿,只能在英国公的带领下诸大臣一同来到了之前朱由校下榻的西暖阁协商后续事宜。
由于泰昌帝与八月初一刚登基改元,到今日刚满月,实在不适宜再次改元,随后在众大臣的商议下,定下了天启年号,来年正月初一再行改元,而按照原定计划九月初六册封皇太子的大典改为新帝登基大典。
见大事商量得差不多了,朱由校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扫视着在场的诸位大臣。他那略显疲惫但仍不失威严的眼神,最终停留在了英国公身上。只见朱由校轻启双唇,缓缓开口说道:“今日孤能得以从那妖妃手中脱身,全仗英国公以及在座各位爱卿齐心协力、出谋划策啊!若不是你们挺身而出,只怕这朝廷上下又要被那妖妃搅得天翻地覆。想当初,那妖妃在宫中横行无忌,妄图左右朝政,实在是可恶至极!好在有诸卿在此,方能保我大明江山社稷无虞。今后还望诸君一如既往地尽忠职守,辅佐孤治理好这天下万民。”
“殿下缪赞,臣等愧不敢当,让殿下受此妖妃裹挟,已经是我等的失职了,还请殿下恕罪。”
朱由校再次哭诉道:“选侍之罪何其轻也,殴崩圣母,自忖有罪,每使宫人窃伺,不令朕与圣母旧侍言,有辄捕去。朕之苦衷,外廷岂能尽悉。”
闻言众大臣无不大惊,这句话说明,15岁的朱由校,对于自己母亲的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一清二楚的,而且对于自己的杀母凶手,也是心中有数的。
按理来说,有仇报仇,是人之常情。当初王才人没有地方诉说冤情,现在儿子当上皇帝,总可以给她伸张正义了吧?更何况,朱由校也知道,虽然名义上西李是抚养他,但其实“饮膳衣服皆皇祖、皇考赐也”。
不过在众大臣一片喊打喊杀声中,冷静下来的朱由校并没有下达让李选侍陪葬的旨意,而是令人将王安叫了过来。
“王大伴,孤的生母是如何去世的,作为父皇身边的老人,你应该一清二楚。但孤念在其为父皇爱妃,且还有年幼的皇八妹的情面上,不予以追究了,但他身边的近侍必须全部换掉,令东厂好好查查,干净的就放出宫。”
“老奴替皇爷感激太子殿下不杀之恩,老奴这就安排下去。”擦了把眼泪,王安就立马转身安排后事去了。
众大臣朝朱由校拱了拱手,内心里无不称赞太子的纯孝。
朱由校真这么大方吗?显然并非如此,生母的大仇如何不报?只不过这时候形势比较微妙,他还没正式登基为帝,很多事情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不过,他答应原身,一定会替他生母复仇。虽然原身前世轻轻的放过了这个杀母仇人,还册封其为康太妃。
殿外天光大亮,首辅方从哲以先帝丧事需要处理,就带着诸大臣先行告退了,而朱由校将英国公以及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留了下来。大臣们羡慕的目光看向了英国公张维贤,这是简在帝心啊,纷纷自怨为何反应慢了半拍呢?
“孤感谢老国公伸出的援助之手,国事艰难,还望未来老国公能继续助孤一臂之力啊。”朱由校目光炯炯的看着张维贤,和蔼的说道。
嘶~~~~~骆思恭倒吸一口凉气,这够赤裸裸的啊,殿下你就不能含蓄点吗?
“臣惶恐,臣英国公府世受皇恩,无奈臣少不更事,未能学到祖上本事,给祖上丢脸,实在是愧对大明历代先皇厚爱。”张维贤羞愧的请罪道。
嗯,还算有自知之明,明末勋贵什么德行,朱由校自然是心里非常清楚的,斗鸡遛狗争风吃醋那都是生而知之,行军打仗,后勤管理那是狗屁不通,别特么第一个当逃兵就哦弥陀佛了。
“老国公此言差矣,大明国祚全仗诸勋贵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而大明皇室与诸勋贵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用孤多说,老国公应该清楚。”
“请殿下放心,老臣就是拼了这把骨头不要也会为咱大明博一个朗朗乾坤。”激动的张维贤拍着胸脯表达着自己的忠心,新帝能将勋贵的功绩记在心里,怎能不令其激动万分?不过他心里非常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这一番吹捧,未来要是哪个勋贵不积极表现,那洗牌的时候自然会有人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躬身旁听了许久的骆思恭,内心泛起了滔天巨浪,尼玛这些话是我这个身份该听的?他恨不得装鸵鸟,将头埋进沙堆里。作为天子亲军首领,宫里宫外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皇太子是什么性格他内心一清二楚,可今日从他的一言一行中表现出来的和往日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难道皇太子一直在扮猪吃虎?据他的了解,泰昌父子二人从未进学,更别提什么皇子教育,可为什么太子会如此无师自通呢?难道天下真有生而知之?
朱由校并不知道骆思恭的内心独白,他令英国公率领家丁守候在乾清宫大门前,保护新帝的人身安全。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他可不想还没等登基就嗝屁了。
支走张维贤后,朱由校目光终于看向了特务头子骆思恭,此人能坐稳锦衣卫指挥使宝座三十余年,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
“骆卿可知孤为何独留你?”
“臣不知,请太子殿下明示。”骆思恭恭顺的朝朱由校行了叩拜之礼。
“要知道,威风凛凛的锦衣卫可是堂堂皇家的鹰犬啊!你们身负着至关重要的使命——掌执驾侍卫以及巡查缉捕。然而,看看现如今的你们吧!虽然曾经在朝鲜之地大展雄风,着实秀了一把强硬的肌肉,但在此之后呢?随后二十多年,你们竟然渐渐地遗忘了自己身上所穿着的这套意义非凡的锦衣!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到痛心和失望?孤希望登基之日,卿能交出一幅孤满意的答卷,卿可能办到?”
“臣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以报殿下知遇之恩。”心中大定的骆思恭恭恭敬敬的朝朱由校行了三拜九叩之礼。他心里很清楚,今日他算是过关了,能否继续坐在指挥使宝座上,就看他展现的能力能否令新帝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