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嘴唇几乎未动,声音低沉,“拖着他们,越久越好。”
“是!小的明白!大人放心!”
侍卫点头如捣蒜,额角渗出冷汗。
他接到命令快步地朝那两个市集纵马的男人走去。
中年男人阴鸷的目光最后扫了一眼焦躁暴怒的杨璇和清风,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随即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迅速消失在出城的人流中。
杨璇清风愤怒却毫无办法,好在两人知道凤吟要去的地方。
两人只能等了又等。
很快杨璇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滚烫的烙铁烫在杨璇心上。
很快杨璇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强迫自己冷静,混乱的思绪在巨大的焦虑中高速运转。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些士兵的态度……他们再拖延时间……
想到这里,杨璇心下骇然。
有人故意的。
这是一个局。
对方故意用道长的这件事来引小凤吟出城的。
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杨璇猛地看向清风,两人眼神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者显然也想到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是同样的惊骇欲绝。
“我们不出城了,总行了吧?”
杨璇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他不再废话,与清风默契地同时发力,甩开士兵阻拦的手臂。
守城小兵见两人识相,便没有在阻拦。
反正那位大人只是说不要让人出城,那就够了。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瞬间分开,如同两道离弦的箭,分别朝着最近的其他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杨璇策马奔跑,明明是艳阳高照,炽热的阳光落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如同附骨之蛆,从脊椎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冻得他牙齿都在打颤,连指尖都僵硬的有些麻木。
他不知道背后是谁?也不知道那些人要做什么,他害怕......
小凤吟,千万不要有事。
不要冲动!
一定要.......等舅舅。
凤吟的世界只剩下脚下这条通往云和道观的、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路。
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机械的、本能的重复运动——抬起,落下,抬起,落下……像一具被执念驱动的行尸走肉。
凛冽的冬风,如同无数把淬了冰的锋利剑刃,狠狠地刮过她毫无遮挡的脸颊,割出一道道看不见的血痕。
刺骨的寒冷钻入骨髓,冻结了血液,也冻结了那颗因极度痛苦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她从未觉得,一个冬天,竟能冷得如此绝望,如此……痛彻心扉。
凤吟从未觉得这个冬日竟然是如此的寒冷刺骨,似要将她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彻底掩埋。
凤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从白天跑到黑夜。
从黑夜跑到四周都没了声音,仿佛万物都已死去的虚无。
世界只剩下她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绝望擂动的巨响。
好似万物俱静一般,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老头......等等我........求求你....一定要等等我。”
破碎的呢喃被呼啸的风撕碎,散落在冰冷的荒野。
泪水早已流干,只留下红肿红肿不堪一双眼眸,眼泪被风吹散,只留下微微的刺痛,刺着她的心脏。
快!再快一点!
她疯狂地压榨着体内每一丝残存的灵力,不顾经脉寸寸灼烧撕裂的剧痛,将它们尽数灌注在沉重如灌了铅的双腿上。
双腿早已麻木,只剩下机械的、被执念驱动的摆动,仿佛不是她的肢体,而是两截沉重的、拖着她向前的刑具。
不知跑了多久,当那座承载着她最后一丝微茫希望的山峰轮廓终于立在眼前,凤吟几乎要呕出血来。
灵力彻底枯竭,身体像被抽干了所有骨髓,冷汗浸透冰冷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背上。她咬碎了牙关,舌尖尝到浓重的腥甜,凭着最后一口不肯咽下的气,用近乎自残的方式榨取着血肉深处最后一点力量,在崎岖的山林间踉跄飞跃。
等她到半山腰地时候,凤吟突然就感受到一股浓烈到刺鼻地味道钻进鼻腔。
那是焦糊的味道,是烧炭的那种味道。
凤吟心脏猛地缩紧,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
“不……不会的……”
她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干涩颤抖,像枯叶在寒风中摩擦。
可是眼泪啊,怎么都擦不干呢?
凤吟的额头被路过的枝干擦破了皮,她好似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跑啊跑。
道观残破的轮廓终于撞入眼帘!
三座巍峨的殿宇,本该如三颗守护的星辰……此刻,却只剩下两座在凄凉的夜色里沉默伫立。
中间那座,她最熟悉的那座……只余一片触目惊心的、狰狞的焦黑废墟!
“轰——!”
凤吟脚下一软。
她伸手扶住了门框,拖着沉重的脚,不断地向前移动。
快点!进去!
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可身体却背叛了她,每一步都迟缓得如同凌迟。
凤吟咬着牙,任由眼中地泪水划过嘴角。
她尝到了苦涩地滋味。
终于,她挪到了那片曾经辉煌、如今只余灰烬与残骸的中心。
祖师爷的神像孤零零地矗立在废墟之上,被烟熏火燎得面目全非,却依然固执地挺立着,像一个冰冷的、无言的嘲讽。
凤吟茫然地站在那片巨大的、散发着余温的焦土中央,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扭曲。心口那巨大的空洞骤然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眼泪、鼻涕、脸上的血污混在一起,糊满了整张脸,她像个醉鬼般摇摇晃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
“不……不……不会的……”
她猛地扑倒在地,像一头失去幼崽的母兽,十指疯狂地插入滚烫的灰烬和尖锐的瓦砾之中!
指甲崩断,指腹磨破,血肉模糊,她浑然不顾!
只是徒劳地、绝望地扒拉着!
扒开一层又一层冰冷的灰烬,仿佛只要扒得足够深,就能从这地狱般的废墟里,扒出那个总是对她笑得一脸狡黠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