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主位上的皇后和太子对视了一眼,皇后抚了抚额,“本宫也有些乏了,先回宫休息片刻,晚宴再过来。”
“儿臣陪母后前去。”太子搀起皇后的胳膊,领着他下了高台。
瞬间高台上只剩下二皇子、陆贵妃、四皇子和储婕妤。
陆贵妃的母家尚武,府上的男儿各个以一敌十。
二皇子也不例外,他身姿魁梧,宽肩窄腰,今日穿了一袭湖蓝锦缎长袍,银狐毛领给小麦色的皮肤增添几分温润。
此时他手持酒盏,眸色淡淡地往台下睨了一眼。
人群中,身着月白色宽袖长袍,一副超凡出尘的道人打扮的陆怀江缓缓起身,身影消失在沈清梦离开的方向。
这边,沈清梦刚随裴贵妃一行人来到后宫,身边就有个公公上前作揖。
裴时音认出这是皇后宫里的孙公公,即刻警铃大作。
“世子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传唤我弟妹做什么?”
“皇后娘娘听闻早年世子夫人的父亲对古董字画颇有研究,恰好太子殿下近日得了一方篆印,想请世子夫人鉴赏一番。”
“可臣女愚钝,未曾继承父亲衣钵,怕是要让皇后娘娘失望了。”
沈清梦知道皇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孙公公见沈清梦不从,又凑近了几分,“皇后娘娘说,那篆印许是世子夫人的旧物,若你认领,她便物归原主。”
沈清梦愣了愣,旧物?
难道是父亲的东西?
裴贵妃也拧起眉头,见孙公公一副势在必得的神色,她道了声:“本宫和弟妹一同前去。”
孙公公恭敬地道,“皇后娘娘说裴贵妃身子不适,就不劳烦您跑一趟了。”
“你……”裴贵妃瞪了孙公公一眼。
“妾身可以前往……”沈清梦蓦地开口。
江氏和裴贵妃不解地看着她。
这宫里不比外面,就连西风都不能随处走动,更不能保证能时时陪在她身边。
正犯愁,不料沈清梦又开口了,“可妾身担心夫君见不到我会担心,公公可否让我去之前先见一见我家夫君?”
她知道裴时晏现在和皇上在一起,沈清梦这一举动相当于间接告诉皇帝她去皇后那了。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皇后也脱不了干系。
孙公公想了想,点头答应,“那就请世子夫人随我去吧。”
“本宫与你一同去。”裴时晏仍放心不下,她拍了拍江氏的手,“母亲先在寝宫陪真儿,我去去就回。”
江氏点了点头,又嘱咐西风照顾好少夫人。
她牵着萧祈真的手,看着越走越远,眉头也越蹙越紧。
不一会,孙公公领着沈清梦和裴贵妃来到皇帝的乾清宫。
裴贵妃示意门外的侍卫入殿禀报,侍卫领命,正待入殿,不料殿内传来说话声。
“前几日你匆匆成婚,想必那沈女很入你的眼吧?”
沈清梦脚步一顿,猜测这应该是皇帝的声音。
她抖了抖耳朵,忽然也很好奇裴时晏会如何答话。
不一会,那散漫慵懒的嗓音从殿内传来,“不过是府上的摆设罢了,娶谁都一样。”
这吊儿郎当的声调,不是裴时晏又是谁。
沈清梦心里一咯噔。
裴贵妃瞪了那侍卫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禀报?”
侍卫转身进殿,“裴贵妃和勇毅侯世子夫人在门外求见裴世子。”
立在大殿中央的裴时晏闻言蹙了蹙眉,在外面?
那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
“不见,”他颇为烦躁地回道:“麻烦。”
侍卫顿了顿,“世子夫人说皇后请她过去鉴赏篆印,夫人怕世子等得着急,所以前来和您说一声。”
皇后?皇帝闻言蹙了蹙眉,若有所思地看向殿外。
“知道了,让她去。”裴时晏头也不回地道。
侍卫退了出去,正要将话转达,沈清梦淡淡开口,“都听到了。”
“这臭小子,被我们纵得无法无天了,一会我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孙公公弯腰行礼,“世子夫人请吧。”
沈清梦对裴贵妃行了一礼,将袖中那块被锦帕包着的芙蓉糕递给她,便领着西风随孙公公去往皇后的寝宫。
裴贵妃接过芙蓉糕,再抬头看着沈清梦的纤瘦背影,一丝怜悯涌上心头。
这世道对于女子来说,还是太艰难了些。
她知道沈清梦给她芙蓉糕是想让她去告诉皇上,可她朝殿内远远看了良久,又将包好的芙蓉糕塞到袖中,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而此时皇帝再看裴时晏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赞许,“你们还年轻,等到朕这个年纪便知晓,儿女情长只是点缀,人这一生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的,只有手上的权利。”
说完,他自案几的锦盒中拿出一个小药瓶,往裴时晏的方向推了推,“发作的时间快到了,你先拿回去。”
裴时晏谢恩后,将那药瓶收至袖中,又听皇帝道:“近日顾成康和陆思谦两位尚书接连被告发到大理寺,可是你干的?”
裴时晏挑了挑眉,“是。”
萧恒瞥了他一眼,脸色不怎么好看,“做的分内之事便好,莫要多管闲事。”
裴时晏急忙跪到地上,拱手道:“皇上明察,是顾家和沈清梦算计微臣在先,害微臣草草成了亲,这才略施小计惩戒一二。”
“那陆思谦呢,他怎么得罪你了?”
裴时晏挺直背脊,扬声道:“陆思谦与满春妓馆豢养雏妓,以虐杀为乐,微臣既然发现,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再说,是皇上让微臣去查岑家,这才查到满春妓馆……”
“你闭嘴!”萧恒急声打断,又四下看了眼,“朕不如给你一个锣,让你去赏花宴上敲一敲,告诉他们你是朕私设的暗察寮头子!”
裴时晏跪趴在地,“微臣不敢。”
“你连尚书和大理寺都敢戏弄,还有什么不敢的?”萧恒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快滚啊!”
裴时晏起身,默了默,又问:“那岑家还查不查?”
萧恒将奏折拍到桌上,“查!”
“是,微臣告退。”
没等裴时晏走出殿外,萧恒又忽地开口,“查到岑家就够了。”
“是。”
裴时晏转出殿外,眸色沉沉地看了眼天边的云彩。
岑家,是皇后的母家。
岑若谷身为太子的舅舅,靠着翰林学士的父亲以及皇后的身份,在京城大肆敛财,无视法度。
只是,他的钱最后都去到哪,还很难说。
皇帝那句‘查到岑家就够了’,是想把太子给撇出去。
“世子,少夫人在皇后那里。”南风上前提醒。
裴时晏眸色又恢复几分散漫神色,“怕是给本世子丢人去了,跟我去将她接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