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萧峘渊回到乾坤殿刚拿起奏折,复又想到一件事,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朕让你查的东西,查得如何了?”
男人突然发问,陈全安愣了下,显然想不起来什么事儿了。他小心翼翼试探道:
“敢问皇上指得什么东西?”
萧峘渊抬头一个眼风甩过去,陈全安整个人都绷紧了。只见男人冷冷盯着他,薄唇吐出两个字:“空调。”
话音落下,陈全安额头直冒冷汗,这东西他还真给忘了,光给人吩咐去查了,没关注查得怎么样。他连忙跪下请罪:
“皇上息怒,是奴才失职。”
萧峘渊闻言语气更冷了:
“知道失职还不去问问查得怎样了?”
“是是,奴才这就去问。”
陈全安一边说一边退了出去,他马不停蹄地找到被他派往民间办差事的这几人。
这不问还好,一问,其中一个人说出的消息可把陈全安吓得不轻。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皇上开口。
总觉得这事儿要是说出来,皇上盛怒之下保不准儿先摘了他的脑袋。
陈全安马不停蹄地赶去,回来的路上走得要多慢有多慢。那架势仿佛恨不得这辈子都走不到乾坤宫。
可他走得再慢,这段路也有走到头的时候。待回了内殿,陈全安看了眼俯首处理政务的帝王,先一步跪在了地上。
“如何?”
“回皇上的话…”随着上首男子问话,陈全安身子颤颤巍巍的,“派出去的人到处问过了,他们也问过不同江湖术士,可这些人当中无一人知晓空调是何物,更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能问的人都问过了,全都查不出来……
萧峘渊眼底闪过一缕异样,指腹摩挲着御笔,难不成真有神仙托梦给女子?
不等他细细琢磨,陈全安的声音再度响起:“另外还有一件事……”
听出陈全安话里的颤音,萧峘渊蹙了下眉,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他。
他不明白陈全安身为御前总管,究竟遇见了什么才能吓成这样。
于是萧峘渊开口问道:“何事?”
帝王视线凝视过来,陈全安都想把这件事重新咽回肚子里,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今日隐瞒了,等闹大才是无力回天!
“此事关乎沅贵嫔……”
听到关乎女子,萧峘渊又留意到陈全安僵硬胆怯的神色,他凤眸不禁眯起透出凛冽的光,心里生出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来。
“说。”
陈全安吞了口唾沫,“派出去这些人在查空调为何物时,听到民间有人在传当今圣上的宠妃沅贵嫔…”
他顿了顿,将头狠狠磕在地上,一口气接着道:“在未入宫前曾有一位情投意合的竹马。虽然这谣言如今只在小范围里流传,不过奴才恐再过不久便会大肆流传开来。”
陈全安刻意咬重了“谣言”二字,以求帝王的怒火能稍稍克制一些。
他知沅贵嫔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换作旁的妃嫔,皇上只会轻描淡写地说处理了。
可沅贵嫔不同,正是因为在意,所以皇上对沅贵嫔在男女一事上会格外苛刻。
果不其然,乾坤殿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仿佛暴雨来临前的平静。
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萧峘渊从未将女子与这些个字眼联系在一起,光是想想都足够他震怒不已。
向来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帝王,如今脸上布满了阴郁汹涌的怒火。
他拿起奏折狠狠摔到了陈全安眼前的空地上,“放肆!”
帝王之怒如千钧雷霆,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这声不加掩饰的斥责声甚至传到了殿外,把守在外的禁军都不由得颤了下。
殿内的气息格外压抑,陈全安保持着一个姿势,连动一下的勇气都没。
“给朕查流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查出造谣者不必带回审问,就地处死!”
“还有不管任何法子,朕限你两日让谣言平息下去,倘若闹大,朕唯你是问!”
一道接一道的旨意砸了下来,陈全安一边磕头一边应是。
他正要退出去时,突然被男人叫住。
“等等。”
萧峘渊神色晦暗不明,拇指死死扣住玉扳指,关节都泛起了白色,可见力道之重:“可知流言里传得沅贵嫔的竹马是谁?”
京城传出这样胆大妄为的流言,他第一时间想得是后宫有人借机败坏她的名声,好达到让他厌弃女子的目的,
可他也深刻知晓什么叫“无风不起浪,空穴才来风”这个道理。
“回皇上,传得这位就是被您派往洛邑上任洛邑知州的裘望之裘大人。”
经陈全安这么一说,萧峘渊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孔。
朝堂各方势力他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知此人家境清贫,是女子父亲收的门生,温仲伯能收入门的徒弟不会差。
所以他之前有心提拔寒门子弟时,特意将这位裘望之也召进了乾坤殿,确认了此人的确富有才干,心怀百姓,所以他特意给了他机遇,命他上任洛邑等期满再调回京城。
但他从未将他与女子放在一起想过。
萧峘渊眉眼倏然一沉,回忆起他召见这些寒门出来的官员那日,女子也来了这里并在殿外等了许久。那日他们两人必然碰过正面,可他却从未听女子提起他一句。
她与他是真不熟悉,还是有意避嫌?
眼下的奏折半点儿都看不在眼里,一想到女子在入宫前许有心仪之人,萧峘渊就恨不得将这男子拉出去枭首示众。
萧峘渊深吸了口气,平息着胸膛中乱窜的妒火和怒火,他欲找女子问个清楚,刚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福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皇上,左相大人有要事求见。”
这一声唤醒了萧峘渊的理智。
其一是政务事要紧,其二是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和女子见面。
萧峘渊缓了片刻,才道:
“宣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