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少爷王英杰脸上的倨傲和冷笑,如同被冻僵的泥塑,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错愕、羞怒,最后化为铁青的猪肝色!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土得掉渣、怂包一个的乡下小子,居然敢来这么一手!还敢倒打一耙?!
那两个原本凶神恶煞扑向小六子的跟班,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也僵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周围刚才还鄙夷小六子的围观群众,此刻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看看哭天抢地的小六子,再看看衣着光鲜、脸色难看的王英杰,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抢劫?”
“搜传家宝?”
“啧啧,王家少爷这吃相…有点难看啊…”
“那小子怀里抱着个破瓦罐,能是什么传家宝?”
“谁知道呢…说不定真有什么玄机?”
而被小六子“精准投靠”的那几位流云剑宗执法弟子,此刻成了全场绝对的焦点!为首一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锐利似鹰隼,一身青色劲装勾勒出精悍的身形,腰间佩剑散发着淡淡的寒芒。他正是负责这片区域治安的小队长,名叫冷锋。
冷锋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先是扫过扑在脚下、哭得“情真意切”、浑身散发着弱小可怜又无助气息的小六子,重点在他死死护着的破瓦罐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那冰冷的目光缓缓抬起,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地钉在了脸色铁青的王英杰身上!
“怎么回事?”冷锋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坊市的规矩,就是流云剑宗的规矩!在他的辖区发生当街“抢劫”事件,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王英杰被冷锋那冰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寒,头皮都有些发麻!他虽然是王家少爷,在流云坊市外围也算有点小势力,但面对流云剑宗正牌的执法弟子,尤其是以铁面无私、修为不俗着称的冷锋,他那点家世背景根本不够看!流云剑宗,才是这片地界真正的天!
“冷…冷队长!”王英杰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上前一步,试图解释,“误会!都是误会!是这小子!他先撞了本…撞了我!我怀疑他趁机偷了我的灵石,才想让他把东西拿出来看看…绝无抢劫之意啊!” 他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自己主动污蔑和指使跟班动手的事。
“对对对!是误会!误会!”两个跟班也连忙点头哈腰,冷汗都下来了。
“误会?”冷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目光转向还“瘫”在地上的小六子,“你来说。”
小六子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泪水和尘土混在一起,糊得像只小花猫,眼神里充满了委屈、惊恐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却又无比清晰地控诉道:
“前辈明鉴啊!晚辈…晚辈刚从乡下来,第一次到这流云坊市,人生地不熟,就…就好奇多看了两眼…结果这位…这位少爷就从后面撞了我!我…我都道歉了!可…可他不依不饶,还…还污蔑我偷了他的灵石!非要搜我的身!还要抢我娘留给我的…留给我的传家宝!” 他说到这里,更是死死抱住怀里的破瓦罐,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靠,眼神警惕又恐惧地看向王英杰三人。
“你…你胡说八道!”王英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小六子,“明明是你撞的我!你那破罐子算什么传家宝!里面装的是垃圾吧!”
“传家宝?”冷锋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肮脏的破瓦罐上,眉头皱了一下。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那就是个普通陶罐,毫无灵韵。但看着小六子那副视若珍宝、拼死护住的模样,又不像作假。乡野之人,把祖传的普通物件当宝贝,也不稀奇。关键是…对方要“搜身”和“抢夺”的行为!
“他…他还说!”小六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声音都尖利了几分,手指颤抖着指向王英杰的腰间,又飞快地缩回来捂住自己的胸口,眼神惊恐万分,“他还…还盯着我这里!说…说我这块…这块祖传的玉佩…肯定值钱!也要…也要抢走!” 他恰到好处地“透露”了一点玉佩的信息,但又没完全暴露,把“贪婪”的帽子死死扣在王英杰头上!
轰!
这话一出,如同在热油里又泼了一瓢水!
“玉佩?”
“传家玉佩?”
“怪不得死抱着破罐子,原来真有好东西藏在身上?”
“王家少爷这是…见财起意?想强抢?”
围观人群的议论声瞬间高涨,看向王英杰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了然。在坊市外围,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事情不少见,但做得这么明目张胆、还被苦主当街捅到执法弟子面前的,可不多!尤其对象还是个看起来毫无反抗之力的乡下小子!
王英杰的脸彻底绿了!他什么时候说过玉佩的事了?!这小子分明是在血口喷人!栽赃陷害!他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小六子:“你…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
“够了!”冷锋一声冷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他冰冷的眼神扫过王英杰,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厌恶。“王英杰,坊市规矩,不得寻衅滋事,更不得恃强凌弱,强取他人财物!你当街污蔑他人盗窃,意图搜身,已是触犯条例!还想强抢‘传家玉佩’?真当我流云剑宗的剑锋不利吗?!”
最后一句,带着森然的剑意和磅礴的灵力威压!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笼罩了王英杰三人!
王英杰和两个跟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仿佛都要冻结!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差点当场跪下!他们毫不怀疑,只要冷锋动一动手指,那柄腰间的佩剑就能瞬间让他们身首异处!
“冷…冷队长!误会!天大的误会!”王英杰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狡辩,声音都带了哭腔,“是…是我莽撞了!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这位…这位小兄弟!我…我道歉!我赔礼!” 他此刻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冷锋那杀人的目光!
他手忙脚乱地从自己那个绣着金线的储物袋里掏出一小锭银子,看也不看,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扔到小六子脚边,语无伦次地道:“赔…赔你的!压惊!压惊!我们走!快走!” 说完,也顾不上什么少爷风度了,带着两个同样面如土色、屁滚尿流的跟班,低着头,如同丧家之犬般,在人群鄙夷的注视和窃笑声中,灰溜溜地挤开人群,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窜,转眼就消失在人流里。
一场风波,来得快,去得更快!
看着王英杰三人狼狈逃窜的背影,小六子还保持着“瘫坐在地、惊魂未定”的姿势,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同时涌上一股小小的得意。成了!祸水东引!借刀杀人…呃,借力打力!孙老头教的“装死”和“借力”神功,配合自己那点急智和演技,果然天下无敌!
他偷偷瞄了一眼脚边那锭白花花的银子,心中更是乐开了花:还有意外收获?!这可比孙老头给的碎银子大多了!王少爷真是好人啊!
“起来吧。”冷锋那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小六子一个激灵,连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捡起那锭银子揣进怀里,然后对着冷锋深深鞠了一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涕零:“多谢前辈!多谢前辈主持公道!要不是前辈您及时赶到,晚辈…晚辈今天怕是…” 说着,眼圈又有点红。
冷锋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脏兮兮、眼神却透着一股子机灵劲的少年,又瞥了一眼他怀里那个怎么看都平平无奇的破瓦罐,以及他刚才捂胸口时隐约露出的粗布衣襟,眉头依然微蹙。这小子,刚才那番表演,哭是真哭,怕也是真怕,但那份急智和最后捡银子的利索劲儿…可不像个纯粹的乡下傻小子。
“坊市之内,自有规矩。”冷锋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比刚才缓和了一丝,“下次走路,看着点。财不露白,更不要轻易与人冲突。不是每次都有执法弟子在附近。”
“是是是!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记住了!一定小心!一定小心!”小六子点头如捣蒜,态度无比端正乖巧。
“嗯。”冷锋不再多言,目光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群。那些看热闹的见执法弟子发话,事情也解决了,纷纷散去,该干嘛干嘛。只是临走前,不少人还是好奇地多看了小六子和他怀里的破瓦罐两眼——这小子,有点意思。
冷锋带着几名执法弟子,也转身离开,继续巡逻。只是临走前,他似乎又若有深意地回望了小六子一眼,目光在他怀里的瓦罐上停留了一瞬。
小六子被那一眼看得心里有点发毛,连忙低下头,抱着瓦罐,像只受惊的鹌鹑。
直到冷锋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小六子才彻底放松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凉飕飕的。他拍了拍胸口,安抚了一下还在怦怦跳的小心脏,又摸了摸怀里那锭意外得来的五两银子,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还有一丝“奸计得逞”的小得意。
“呼…好险好险!”他低声嘀咕,“这流云坊市的水,果然深得很!刚进来就差点淹死…不过嘛…”他掂量了一下怀里的银子,“收获也不错!王少爷,谢了啊!”
他抱着破瓦罐,重新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这一次,他不再东张西望,眼神里多了几分谨慎和机警,像一只真正融入森林的小兽,开始仔细观察着这座庞大而复杂的坊市,寻找着孙老头口中的那个暗号——“山外清溪绕孤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