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崽子…你…你给老子…站住!” 身后不远处,刀疤脸魔修那破锣嗓子喘得比他还厉害,断断续续的咒骂声夹杂着呼哧带喘,听着就让人心烦。“等…等老子抓到你…非…非把你扒皮抽筋…点…点天灯!”
“扒…扒你个头!” 小六子头也不回,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在崎岖不平、荆棘密布的野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一边扯着同样破锣的嗓子回骂,“有…有本事追…追上你小爷再说!累死你个王八蛋!” 骂归骂,他心里可一点底都没有。
刚才钻狗洞那一幕还在他脑子里回放。屠七那含怒一掌拍碎石头的恐怖力道,震得他屁股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半边身子都是麻的。要不是那块“救命恩石”挡了一下,外加狗洞地形限制,他和小丫丫早就变成肉饼了!这运气,简直是他娘踩了狗屎运里的狗屎运!
可运气这玩意儿,能当饭吃吗?能当腿使吗?显然不能!
小六子感觉自己快不行了。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全靠一股“不能被抓到”、“不能连累丫丫”的狠劲儿撑着。他那套全靠本能和求生欲驱动的“逍遥泥鳅步”,在体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也开始变得力不从心。好几次差点被裸露的树根绊倒,或者一头撞上横生的枝桠,险象环生。
“老大!这小子快不行了!跑不动了!” 刀疤脸显然也看出了小六子的强弩之末,兴奋地朝着后面喊了一嗓子。
屠七那如同毒蛇般阴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和志在必得的贪婪,从稍远一些的黑暗中传来:“废物!连个半大孩子都追不上!别废话!给我缠住他!别让他再钻林子了!他背上那个小丫头是累赘,给我重点招呼!” 这老阴比,眼光毒辣得很,一眼就看出丫丫是小六子的软肋和拖累!
“得令!” 刀疤脸狞笑一声,眼中凶光一闪。他猛地一咬牙,似乎掏出了什么丹药塞进嘴里,脸色瞬间涨红,气息也粗壮了几分,显然是嗑药强行提振了!速度陡然加快,如同打了鸡血的疯狗,几个纵跃就拉近了距离!
“妈的!耍赖!还带嗑药的?!” 小六子心里咯噔一下,亡魂皆冒!他拼了老命想提速,可双腿跟灌了水泥似的,根本不听使唤!眼角的余光瞥见刀疤脸那狰狞的面孔越来越近,鬼头刀上重新凝聚起阴森的魔气!
“小杂种!看你往哪跑!” 刀疤脸看准小六子脚步踉跄、身形不稳的一个瞬间,眼中厉色一闪,并没有挥刀硬砍,而是猛地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咕噜”声!
随着这诡异的声音,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雾,猛地从他口中喷吐而出!这黑雾如同有生命般,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黑色雾网,带着阴冷的腐蚀气息,朝着小六子当头罩下!范围极大,速度极快!
黑煞毒瘴! 这是刀疤脸压箱底的邪法!这毒瘴不仅蕴含剧毒,能蚀骨销魂,更能污秽灵力,迟滞行动!一旦被罩住,神仙难救!他打的主意就是困住小六子,让后面赶来的屠七生擒活捉!
“糟了!” 小六子汗毛倒竖!那腥臭的黑雾还没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晕眩感和刺骨的寒意就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想施展“逍遥泥鳅步”滑开,可身体早已到了极限!背上丫丫的重量更是让他重心不稳!更要命的是,他此刻正处于一个下坡的陡坎边缘,脚下是湿滑的苔藓,根本无处借力!
躲不开!
完全躲不开!
眼看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雾就要将他彻底吞噬!
“不!丫丫!” 绝望的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猛地扭身,试图用自己整个后背去硬抗那毒雾,把丫丫死死护在怀里!至少…至少不能让丫丫…
就在这千钧一发、思维都近乎停滞的瞬间!他那双因为惊恐而瞪大的眼睛,猛地瞥见了脚边不远处,草丛里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
那是…丫丫家院子外面,村民们平时打水用的…一个破瓦罐!估计是之前慌乱中被谁踢到林子边上的。罐口缺了一大块,里面还残留着一点浑浊的、带着泥腥味的井底水!
砸它!
一个毫无道理、近乎本能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小六子被恐惧和绝望充斥的脑子里炸开!他甚至没去想为什么要砸,砸了有什么用!纯粹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
身体再次快过脑子!
在扭身护住丫丫的同时,小六子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如同装了弹簧般,闪电般朝着地上那个破瓦罐捞了过去!入手冰凉粗糙,沉甸甸的!
“去你妈的!” 小六子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甚至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悲愤,看也不看,抡圆了胳膊,就把那个沾满泥巴的破瓦罐,朝着那兜头罩下的恐怖黑雾,狠狠地砸了过去!
动作之狼狈,姿势之难看,简直像只被逼急了的猴子在扔椰子!
破瓦罐带着呼呼的风声,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抛物线,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片代表死亡的浓稠黑雾!
刀疤脸看到这一幕,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嘲讽的弧度:“蠢货!拿个破罐子就想挡老子的黑煞毒瘴?找死!” 他甚至懒得去管那飞来的瓦罐,毒瘴依旧去势不减!
噗!
瓦罐毫无悬念地撞进了黑雾之中!
然而,预想中瓦罐瞬间被毒雾腐蚀消融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瓦罐在黑雾中碎裂开来!
里面那点浑浊不堪、带着泥腥味和不知名水藻的井底水,随着瓦罐的爆裂,瞬间四散飞溅!如同下了一场肮脏的泥水雨!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浑浊的泥水,在接触到翻涌的黑煞毒瘴的刹那,竟然发出了“嗤嗤嗤”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奇异声响!
紧接着,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
那原本浓稠如墨、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煞毒瘴,在被这些浑浊泥水溅射到的区域,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稀薄!那股刺鼻的腥臭和阴冷的腐蚀气息也大为减弱!
仿佛…仿佛这些肮脏的泥水,拥有某种奇特的“净化”效果?
“什么鬼东西?!” 刀疤脸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感觉自己和毒瘴之间的联系被猛地削弱了一截!这不可能!他的黑煞毒瘴连精铁都能腐蚀,怎么可能被一点脏水给…?!
说时迟那时快!虽然大部分毒瘴依旧笼罩下来,但被浑浊泥水“洗礼”过的那一片区域,威力明显大减!而且因为泥水的冲击,那片区域的毒瘴也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稀薄的“空洞”!
小六子本来已经闭目等死,准备用后背硬抗了。可预想中的剧痛和腐蚀并未立刻传来,反而感觉一股带着土腥气的凉意溅到了脸上、脖子上,紧接着笼罩下来的黑雾似乎…没那么冷了?也没那么臭了?
他猛地睁开眼!
正好看到那片被泥水“净化”出的稀薄空洞!
天无绝人之路!
不!是地无绝人之路!这破瓦罐和脏井水是天降神兵!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过一切!小六子根本来不及细想这匪夷所思的变故是咋回事,也顾不上恶心脸上的泥点子,他爆发出最后一丝潜能,抱着丫丫,朝着那片稀薄空洞的位置,猛地一个懒驴打滚!
噗通!
他抱着丫丫,险之又险地从那片被削弱的毒瘴边缘滚了出去!虽然半边身子还是沾染了稀薄的黑雾,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体内,冻得他牙齿咯咯打颤,浑身肌肉都僵硬了几分,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但至少,没有被那核心的、最浓稠的毒瘴直接罩住!
“嘶——!” 小六子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半边身体都快冻麻了,动作更加僵硬迟缓。这残余的毒瘴寒气也够他喝一壶的!但比起被直接腐蚀成渣,这已经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混账!我的毒瘴!” 刀疤脸又惊又怒,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引以为傲的黑煞毒瘴竟然被一点脏水莫名其妙地削弱了一大块,心疼得直滴血!更让他抓狂的是,这小崽子居然又滑出去了!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屠七那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刀疤脸身后响起,带着浓浓的不耐和杀意。他已经赶到了!亲眼目睹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虽然他也惊诧于那脏水对毒瘴的克制,但更多的,是对刀疤脸无能的愤怒!
屠七看都没看因为毒瘴被破而气息紊乱、脸色苍白的刀疤脸。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死死锁定着刚从地上爬起来、冻得瑟瑟发抖、动作僵硬的小六子,尤其是在小六子胸前那彻底黯淡无光、甚至裂痕更明显的玉佩上扫过。
“好!很好!” 屠七怒极反笑,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小崽子,你身上的‘惊喜’还真不少!看来,不动点真格的,是拿不下你了!”
话音未落,屠七身上猛地爆发出比之前更加恐怖的阴寒气息!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骤降!他那只苍白如纸、指甲漆黑的“血手”缓缓抬起,五指指尖,各自凝聚起一点殷红如血、散发着浓烈血腥和不祥气息的暗红色光点!
血煞指! 这是屠七的成名绝技!以自身精血混合魔煞之气凝练,专破护体罡气和法宝防御,阴毒无比,中者全身精血会被瞬间点燃焚尽,痛苦至极!
“能死在我的血煞指下,也算你的造化!” 屠七眼中杀机暴涨,再无生擒活捉的耐心!这小崽子太邪门,迟则生变!他五指猛地一弹!
嗤!嗤!嗤!嗤!嗤!
五道暗红色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指风,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和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瞬间撕裂空气,分取小六子的眉心、咽喉、心口、丹田以及他背上的丫丫!速度快如闪电!角度刁钻狠辣!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可能!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擒拿,而是必杀的绝技!
恐怖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将小六子牢牢钉在原地!他感觉自己像被五条毒蛇盯上的青蛙,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半边身体还因为毒瘴寒气而僵硬麻木!怀里的玉佩死寂冰冷,再无反应!
“完了…” 小六子瞳孔中倒映着那五点急速放大的、代表死亡的暗红光芒,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凉和绝望。这一次,运气也用光了吗?泥鳅也滑不动了吗?
就在这五道索命血指即将洞穿他和丫丫身体的刹那——
“嗷呜——!!!”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暴虐和威严的兽吼,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密林深处炸响!吼声蕴含的恐怖威压,甚至让屠七的气息都为之一滞!
紧接着,一道庞大无比、如同小山般的黑影,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轰然撞断了挡路的几棵碗口粗的树木,携带着腥风和滚滚烟尘,如同失控的战车般,朝着屠七、刀疤脸以及那五道血煞指风的方向,悍然冲撞而来!
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那威势,仿佛要将挡在面前的一切都碾成齑粉!
“什么东西?!” 屠七脸色剧变!他射出的五道血煞指风,首当其冲,瞬间被那道狂暴冲来的黑影撞了个正着!
噗噗噗噗噗!
如同泥牛入海!
五道足以洞穿金石的血煞指风,撞在那黑影覆盖着厚厚鳞甲的身躯上,竟然只溅起了几点微弱的火星,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就被那狂暴的冲击力和强悍的防御直接湮灭了!
而那道黑影去势不减,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狠狠地撞向了猝不及防、满脸惊骇的屠七和刀疤脸!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烟尘冲天而起!树木摧折!碎石乱飞!
小六子被那恐怖的冲击波掀得再次滚倒在地,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他死死护住怀里的丫丫,茫然地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烟尘,隐约看到…
一头体型庞大如象、浑身覆盖着青黑色厚重鳞甲、头生独角、双目赤红如同灯笼的狰狞巨兽,正用它那粗壮如同攻城锤般的独角,将屠七和刀疤脸两人…如同串糖葫芦一般,狠狠地顶在了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树的树干上!
屠七和刀疤脸口中鲜血狂喷,眼珠暴突,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恐!他们身上的护体魔气在那独角面前如同纸糊般破碎!胸腹处一片血肉模糊,眼看是不活了!
那巨兽赤红的眸子,冰冷地扫过挂在它独角上的两个“小点心”,鼻子里喷出两道灼热的白气,似乎有些不满意。然后,它那如同探照灯般的凶戾目光,缓缓转向了滚在泥地里、灰头土脸、同样目瞪口呆的小六子…和他怀里的丫丫!
一股远比屠七恐怖十倍、百倍的、充满了原始暴虐和食物链顶端威压的恐怖气息,如同海啸般将小六子彻底淹没!
小六子:“……”
丫丫:“……”
巨兽:“……”(嘴角似乎流下了一滴可疑的晶莹液体)
刚出魔爪,又入兽口?
这他娘的…是什么神仙运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