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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上,很快便被深沉的暮色吞噬。白日里灵兽苑修补栅栏的敲打声、弟子们心有余悸的低声议论,都随着夜幕的降临而沉寂下去。清虚观,这座矗立在昆仑墟外围的古老道观,仿佛一头疲惫不堪的巨兽,蜷缩在群山环抱之中,沉沉睡去。

后山,那块被小六子林天生视为“御用”晒太阳宝地的古老石台。

此刻,一个灰扑扑的小身影正蜷缩在上面,姿势极其不雅,像只被遗弃的破麻袋。正是我们的“祸”星小六子。

他左手手掌被厚厚一层散发着浓郁药香的黑色膏药包裹着,像个发霉的小馒头——那是三师姐云苓含着泪、咬着牙,一边骂他“作死”、“活该”,一边小心翼翼给他敷上的特制烫伤膏。药膏清凉,缓解了掌心火烧火燎的剧痛,但那股深入骨髓的灼伤感,还有全身骨头被二师兄锤风扫过、又被铁板撞墙带来的散架般的酸痛,依旧让他哼哼唧唧,小脸皱成一团。

“嘶…疼死小爷了…” 小六子有气无力地嘟囔着,用没受伤的右手,艰难地从怀里那个宝贝布包里掏啊掏。布包沾满了泥灰和炉膛的黑灰,还带着点焦糊味,但他毫不在意。终于,他掏出了几块白天从厨房“顺”来的、被压得有点变形的桂花糕。

这是他的“止痛药”兼“心灵慰藉剂”。

他费力地侧过身,避开受伤的左手,小口小口地啃着桂花糕。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稍稍冲淡了身体的痛楚和心里的委屈。他一边啃,一边乌溜溜的眼睛无神地望着石台缝隙里顽强钻出的小草,脑子里还在回放白天炼器堂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二师兄那要吃人的眼神、呼啸而来的恐怖大锤、滚烫铁板灼手的剧痛、还有那泼水后升腾起的遮天蔽日的白烟…以及最后,二师兄坐在地上,那副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生无可恋的叹息模样…

“唉…” 小六子也学着他二师兄的样子,长长地、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把最后一点桂花糕渣子舔进嘴里,“二师兄好吓人…那块铁板…哦不,那个锅…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嘛…” 他想起锅底那几条会发光的“蚯蚓”,还有指尖触碰时传来的那点暖意,心里又有点痒痒的好奇。可惜锅被二师兄像拎垃圾一样拎走了,看都没让他多看一眼。

身体的不适和精神的疲惫双重夹击,桂花糕带来的那点糖分似乎起了催眠作用。小六子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石台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衣衫渗进来,反而中和了伤处的火辣。他蜷缩得更紧了些,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疼…二师兄坏…锅…” 渐渐地,细微而均匀的鼾声取代了哼哼唧唧,在这寂静的后山夜色里响起。

他睡着了。睡得很沉。连带着,白天顺手从厨房“顺”出来、准备当宵夜的另外几块桂花糕和一小包香喷喷的炒灵豆,也随着他无意识的翻身,从没系紧的布包口滑落出来,“啪嗒”、“窸窸窣窣”几声,掉进了石台表面那纵横交错的、积满灰尘和枯叶的古老缝隙里。

小六子毫无所觉,咂了咂嘴,在梦里也许正对着一个巨大的、会发热的桂花糕流口水。

就在他沉入梦乡后不久。

异变,悄然而生。

那几块掉进石缝的桂花糕和炒灵豆,本身只是蕴含极其微弱灵气的凡俗食物。但此刻,它们所处的环境,却绝不普通!

这块看似平平无奇的古老石台,实则是清虚观护山大阵一处极其重要、却又被岁月和苔藓掩盖了真相的辅助节点\/阵眼!它内部铭刻着古老而精密的阵纹,如同大阵延伸至此的细微“神经末梢”和“能量导管”,平日里默默汲取着地脉的灵气,涓涓细流般汇入大阵核心,维持着那笼罩整个清虚观的巨大光幕的稳定运转。

此刻,那几块沾着凡尘气息的桂花糕和几粒油汪汪的炒灵豆,好死不死,正卡在几道关键的阵纹交汇处!

它们本身蕴含的那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对于浩瀚的大阵能量流来说,本应如同尘埃入海,瞬间被同化湮灭。但问题在于——属性相冲!

大阵的能量,精纯、凝练、中正平和,带着昆仑山特有的清冽地脉气息。

而桂花糕和炒灵豆的灵力呢?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浊气”,甜腻、油润,还带着小六子手上残留的药膏气息和…嗯…一点点汗味。

这就好比在一条高速流淌的纯净水管里,突然丢进去几块沾着蜂蜜和猪油的软糖!

刚开始,大阵磅礴的能量流还能“容忍”这点小小的“杂质”,试图将其冲刷带走。但那些“软糖”偏偏卡在了能量流转的关键“路口”!它们的存在,如同在精密的齿轮间塞进了黏糊糊的异物!

能量流经过这里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滞涩和扰动!

桂花糕的甜腻灵力试图“粘附”阵纹,炒灵豆的油润气息试图“包裹”能量节点…这点微乎其微的干扰,平时或许会被大阵强大的自净能力瞬间抹平。但偏偏,这座护山大阵,如同清虚观本身一样,已经年久失修了!

许多辅助节点本就灵力传导不畅,阵纹磨损,如同老人堵塞的血管。这点平时不起眼的“小堵塞”,在脆弱的老旧节点上,被瞬间放大了!

深夜,万籁俱寂。

清虚观深处,祖师殿旁一间布置简单、只点着一盏长明油灯的静室内。

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玄微老道正盘膝坐在蒲团上,五心朝天,呼吸悠长绵远,周身有肉眼难辨的清气流转。他正在日常的入定修炼,心神沉静,与这片山川地脉隐隐相合,感受着护山大阵那如同呼吸般平稳的律动。

突然!

玄微老道那两道垂至下颌的雪白长眉,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那沉浸在深定中的心神,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一圈涟漪!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滞涩感,如同琴弦上陡然出现的一个杂音,顺着与大阵相连的感知,猛地传递过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

嗡——!!!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整个清虚观地底震荡开来!这声音并不尖锐,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如同沉睡巨兽被打扰后发出的不满闷哼!

嗡鸣声中,笼罩着整个清虚观、平日里如同倒扣琉璃碗般透明无形的巨大护山光幕,骤然显现!

光幕不再是稳定的半透明,而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波动起来!光芒明灭不定,时而耀眼如白昼,时而黯淡如萤火!尤其是靠近后山方向的区域,那光幕上流转的玄奥符文像是接触不良的灯管,疯狂地闪烁跳跃,明暗交替,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整个清虚观都被惊动了!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

“敌袭?!魔修打上门了?!”

惊呼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值夜的弟子们惊慌失措地从各处跑出,抬头望着天空中那如同抽风般忽明忽暗的巨大光幕,脸上写满了惊骇和茫然。一些在静室修炼的弟子更是被那地底传来的嗡鸣震得气血翻涌,险些岔了气!

玄微老道早已睁开了双眼!那双原本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精光暴射,充满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

“大阵有变!” 他沉声低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静室所在的院落。

话音未落,静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正是负责阵法维护的三长老“阵痴”凌虚子,以及主管宗门防卫、脾气火爆的大长老“雷火”烈阳真人。

凌虚子是个干瘦的小老头,此刻脸色煞白,山羊胡子气得直翘,手里紧紧攥着一块不断闪烁着紊乱光芒的阵盘,声音都在发颤:“观…观主!核心阵盘示警!灵力流转异常!是…是‘地枢’节点!传导滞涩,灵力淤积反冲!波动源…在后山方向!”

烈阳真人身材魁梧,赤红脸膛,此刻须发戟张,如同怒目金刚,声若洪钟:“他奶奶的!定是魔崽子搞鬼!趁我清虚观多事之秋,偷偷摸摸来破坏大阵了!老子这就带人去后山,揪出这帮杂碎,把他们骨头都拆了熬汤!” 说着就要往外冲。

“烈阳!稍安勿躁!” 玄微老道一声低喝,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烈阳真人的火气。他目光如电,扫过凌虚子手中紊乱的阵盘,又望向窗外天空中那渐渐平息、但依旧显得比平时黯淡几分的护山光幕。

波动只持续了数息,便缓缓平复下去。光幕重新隐去,地底的嗡鸣也消失了。但那股突如其来的滞涩感和恐怖的波动,绝非错觉!

“不是敌袭。” 玄微老道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但眉头却紧紧锁着,“若是魔修强攻破坏,波动不会如此…‘内敛’且短暂。更像是…阵基自身出了问题。”

“自身问题?” 烈阳真人一愣,随即更怒,“凌虚老儿!你不是拍着胸脯保证大阵维护无虞吗?!这‘地枢’节点怎会出岔子?!”

凌虚子被吼得脖子一缩,随即又梗着脖子反驳:“放屁!老夫日夜推演,阵纹保养从未懈怠!定是那节点年代太过久远,深埋地底,受地脉变动或…或虫豸啃噬,导致灵力传导不畅!年久失修!绝对是年久失修!” 他心疼地抚摸着阵盘,仿佛那是他亲儿子,“这下好了,核心阵盘都受了震荡,修复起来又得耗费多少灵石心神啊!唉哟喂…” 说着说着,竟带上了哭腔。

玄微老道抬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当机立断:“空口无益。烈阳,你即刻带精锐弟子,加强观内外巡查警戒,以防万一。凌虚,你随我亲赴后山‘地枢’节点,一探究竟!”

“是,观主!” 两人齐声应诺。

烈阳真人带着一身煞气,风风火火地冲出去调兵遣将了。

玄微老道则与一脸肉疼、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灵石”、“阵纹”、“虫豸”的凌虚子,两人身形一晃,化作两道淡淡的流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朝着后山那处引发动荡的古老石台方向,疾驰而去。

后山,古老石台。

小六子林天生是被那一声沉闷的地底“嗡”鸣给硬生生震醒的!

“唔…!”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石台上弹坐起来!动作太大,牵动了全身的伤痛,尤其是左手的烫伤,疼得他“嗷”一嗓子,眼泪差点又飙出来。

“什…什么鬼动静?!” 小六子惊魂未定,睡眼惺忪,心脏砰砰直跳。刚才那一下,感觉像是整座山都在屁股底下抖了抖,石台都跟着颤了!他茫然四顾,夜色深沉,只有山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仿佛刚才那声闷响和震动只是噩梦。

他揉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往怀里摸去,想掏块压惊的零食。结果摸了个空!

“咦?我的桂花糕和灵豆呢?” 他这才想起睡前好像有东西掉出去了。他赶紧低头,借着朦胧的月光,在石台表面摸索。

这一摸不要紧,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石台表面那些积满灰尘的古老缝隙里,赫然散落着几块被压扁的桂花糕碎屑,还有几粒油光发亮、半嵌在缝隙泥土里的炒灵豆!

更要命的是,其中一块桂花糕碎屑,正好卡在了一道看起来格外深邃、边缘似乎还隐隐有极其微弱光芒(阵纹)流转的缝隙里!那缝隙的位置…好像就是他白天觉得躺上去格外“暖和”的地方!

小六子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想起了白天炸丹房、掀兽栏、差点被二师兄锤成饼、最后搞出个怪锅的“光辉事迹”… 难道…难道刚才那吓死人的动静…跟这掉进缝里的零食有关?!这石台…它…它不会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吧?吃了他几块点心就发脾气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要是被师父或者长老们发现,他不仅白天闯祸,晚上还把零食掉进“可能是宝贝”的石台缝里,还引出了那么大动静…新账旧账一起算…他会不会被吊在清虚观大门上当风干腊肉啊?!

就在这时!

两道极其轻微、却带着强大压迫感的破风声由远及近!

小六子浑身汗毛倒竖!这感觉…比二师兄的锤子还可怕!绝对是师父或者长老级的人物来了!

他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手疼了!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敏捷”!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没受伤的右手,疯狂地把石台缝隙里那些显眼的桂花糕碎屑和灵豆往更深的缝隙里扒拉!用指甲抠!用袖子扫!甚至想把它们塞进自己嘴里毁尸灭迹!

“快!快藏起来!” 他心里疯狂呐喊,小脸煞白,动作慌乱得像只偷油被抓现行的老鼠。

然而,还是太迟了!

两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清风,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石台旁边。正是面色凝重、目光如炬的玄微老道,和一脸心疼、拿着阵盘到处比划、嘴里念念有词的凌虚子长老。

清冷的月光洒下,正好照亮了石台上那个正撅着屁股、一只手裹得像粽子、另一只手正鬼鬼祟祟在石台缝隙里疯狂扒拉、试图掩盖“罪证”的小小身影。

空气,瞬间凝固。

小六子扒拉的动作僵在了半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对上了玄微老道那深邃平静、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以及凌虚子长老那从心疼转为惊愕、再转为“你小子又在搞什么鬼”的狐疑眼神。

“师…师父…凌虚师叔…” 小六子干巴巴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晚…晚上好啊…今天…月亮…真圆…” 他那只正在“毁尸灭迹”的右手,还尴尬地悬在石台缝隙上方,指尖还沾着一点可疑的、黏糊糊的桂花糕残渣。

玄微老道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小六子那副做贼心虚、狼狈不堪的模样,扫过他裹着厚厚药膏的左手,最后,落在了他那只悬在石台缝隙上方、沾着不明污渍的右手,以及石台缝隙深处,那几粒在月光下反射着油光的炒灵豆上。

老道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凌虚子则是直接跳了起来,山羊胡子气得直抖,指着小六子鼻子:“好你个小兔崽子!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扒拉什么?!这‘地枢’节点何等紧要!岂是你能乱碰的?!说!刚才大阵波动,是不是你小子搞的鬼?!” 他一边骂,一边心疼地俯身去检查石台表面的阵纹,生怕被这小混蛋抠坏了。

小六子吓得一哆嗦,差点从石台上滚下去,带着哭腔喊冤:“没有!不是我!凌虚师叔!我就…就是手疼睡不着…来这儿…躺会儿…然后…然后它就自己‘嗡’一下抖了!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他打死也不敢承认零食掉进去的事。

玄微老道没有理会小六子的辩解,也没有阻止凌虚子的检查。他缓步上前,伸出枯瘦却洁净的手指,轻轻拂过石台表面那纵横交错的古老纹路。他的指尖闪烁着极其微弱的清光,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当他的指尖拂过小六子刚刚“重点照顾”的那几道缝隙时,动作微微一顿。

他清晰地感应到,那缝隙深处,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与精纯地脉灵力格格不入的…甜腻和油润的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药膏味和孩童的汗味。

玄微老道的手指停在那里,沉默了片刻。

“如何?观主?可是阵纹受损?” 凌虚子检查了半天,没发现明显的物理损坏,但阵盘显示此处的灵力传导确实比别处滞涩不少,他焦急地看向玄微。

玄微老道缓缓收回手指,那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瑟瑟发抖、满脸写着“我什么都没干”的小六子身上,停留了足足三息。

小六子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师父的眼神…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就在小六子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当场“清理门户”时,玄微老道却移开了目光,转向凌虚子,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凌虚师弟,阵纹本体未见明显损伤。”

凌虚子一愣:“那这灵力滞涩…”

玄微老道微微摇头,目光扫过石台缝隙深处那些岁月沉积的苔藓、枯叶和…看不见的油渍糖屑,缓缓道:“年深日久,地脉微移,加之…虫豸滋扰,秽物淤塞,导致此处节点灵力传导不畅,方才引发大阵灵力淤积反冲,故有方才之异动。”

“虫豸?秽物淤塞?” 凌虚子愕然,随即恍然大悟,猛拍大腿,“对对对!定是如此!老夫就说嘛!这节点深埋,最易招引蛇虫鼠蚁做窝!定是那些腌臜东西的排泄秽物和啃噬的碎屑堵塞了阵纹间隙!年久失修!实打实的年久失修啊!” 他仿佛找到了完美的背锅侠,瞬间理直气壮起来,对玄微老道的判断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六子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小心脏如同坐过山车。虫…虫豸?秽物?排泄?这…这好像…是在帮他开脱?他偷偷瞄了一眼玄微老道。

只见玄微老道神色如常,仿佛刚才说的就是不容置疑的真相。他淡淡吩咐道:“既如此,凌虚师弟,明日便召集人手,对此处节点进行彻底清理疏通,加固阵纹。所需灵石,从库房支取。”

“是!观主!老夫定当亲自主持,务必清除所有‘秽物’,还我大阵通畅!” 凌虚子精神抖擞,仿佛找到了人生目标。

玄微老道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转向还僵在石台上、一脸劫后余生茫然的小六子,语气依旧平淡:“夜深了,此处灵气紊乱,非养伤之所。回房去。”

“是…是!师父!” 小六子如蒙大赦,也顾不上手疼屁股疼了,连滚带爬地从石台上下来,对着玄微和凌虚子胡乱行了个礼,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地朝着自己小屋的方向狂奔而去,速度之快,简直突破了“逍遥躺”身法的极限,生怕跑慢了师父会改变主意。

看着那小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凌虚子捋着山羊胡,还在感慨:“唉,这‘地枢’节点,藏得深,麻烦也多。观主明鉴啊!不过,这小六子也是,伤成这样还到处乱跑…”

玄微老道没有接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古老的石台边,深邃的目光再次投向小六子消失的方向,又缓缓落回那几道藏着“虫豸秽物”的缝隙上。

夜风吹拂着他雪白的长须,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那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忧虑,如同深潭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虫豸秽物淤塞?

年久失修?

或许吧。

但那股甜腻油润的气息…还有这小徒弟身上那层出不穷、匪夷所思的“意外”与“巧合”…以及那块至今仍看不透的玉佩…

玄微老道负在身后的手,手指无意识地捻动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缝隙里残留的、与清虚观格格不入的“烟火气”。

他抬头望向已经恢复平静、但似乎比往日黯淡了几分的护山大阵光幕虚影,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消散在清凉的夜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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