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孙嬷嬷的催促下犹豫了不过片刻功夫,便端起了那碗滚烫的热茶,茶碗入手,钻心的疼痛使得她的双手微微颤抖,险些再次将茶碗打翻。
孙嬷嬷大概怎么都没料到,许南鸢竟会有这么强悍的忍耐力,不仅一声没吭,还没将茶碗摔落。
许南鸢颤抖着双手将茶碗捧到宋平月面前,说:“请王妃喝茶!”
孙嬷嬷的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里,她生怕许南鸢会失手打翻茶碗烫到宋平月,到时候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就当宋平月准备伸手接过茶碗时,许南鸢却将端着茶碗的手朝后缩了缩,与此同时,她与孙嬷嬷异口同声地说出了 “王妃不可”的话。
宋平月奇怪地看了眼许南鸢,随后又看向自己的奶母,问:“为何不可?
孙嬷嬷正不知如何解释,却听许南鸢道:“自是因为茶碗很烫,恐会烫伤王妃。”
宋平月闻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伸手碰了下许南鸢手中的茶碗,顿时被烫的缩回了手,紧接着她便将许南鸢手中的茶碗打落,滚烫的热茶不可避免地溅到了她的手上,被茶水溅到的皮肤迅速起了个红印子。
夏荷等人见状,心中大惊,忙唤人将烫伤膏拿过来。
宋平月手上只是被烫出了红印子,而许南鸢的手上则是被烫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光是看着便觉触目惊心,难为她还能一声不吭。
宋平月看着她被烫伤的手,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她说:“先给南鸢妹妹上药吧!”
“可是王妃您的手……”夏荷犹还想要先替宋平月抹药。
“无碍,快去吧!”宋平月吩咐。
夏荷只得先拿着药膏替许南鸢上药,药膏抹到手上的那一刻,许南鸢的身子不由地颤了颤,很疼,钻心地疼。
夏荷替许南鸢上药这会儿,萧北枳从外面走了进来,所有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朝他行礼。
萧北枳进来后直接落座宋平月身边,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许南鸢,眉头微皱,沉声问:“怎么回事?”
宋平月回说:“有人端了碗滚烫的热茶过来,将南鸢妹妹的手烫伤了。”
宋平月这话说的很坦然,一点儿也不担心萧北枳会怀疑那杯热茶就是她叫人准备的。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宋平月什么性子,萧北枳最了解不过,他自是不会怀疑宋平月会别有用心,他点了点头,说:“可有问到是谁让端过来的?”
孙嬷嬷见萧北枳过问此事,心中暗暗惊急,虽然姑爷虽心疼自家小姐,可对下人却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她不由地担心下面的丫鬟会将自己牵涉出来。
宋平月说:“光顾着先给南鸢妹妹处理烫伤了,还没来得及细问。对了,你不是说军营有事儿,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那边的事不急,晚些时候再去也可。”说着,萧北枳将目光转到了许南鸢身上。
许南鸢依旧跪在原地,脊背挺直,眉眼低垂,额上是层层密密的细汗,被烫伤的双手搭在膝上,夏荷正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她涂抹药膏,涂完药膏又给她的手上裹了层纱布。
萧北枳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他忽然想起了上次在宋府的情景,同样是受伤,同样是不肯折腰,他心中起了一丝玩味,他想若是许南鸢知道自己来这里是给旁人做药引的,她的脊背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挺的笔直?
宋平月见萧北枳没有要走的意思,遂继续处理方才的事情。
她命人将许南鸢扶至一旁休息,然后将奉茶的小丫鬟叫了过来。
她问:“是谁指使你端这么烫的茶过来的?”
小丫鬟颤颤巍巍说道:“是奴婢自己要这样做的,没有人指使奴婢。”
“那你与南鸢妹妹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做?”宋平月问。
小丫鬟哑然,可她不敢将孙嬷嬷说出来。
“你既不肯说,那便拉出去掌嘴,直到肯说为止。”萧北枳适时插话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立刻就有侍卫上来将小丫鬟拉出去掌嘴,劈里啪啦的声音响了好一阵子,最后小丫鬟被打得口吐鲜血,牙都掉了两颗,这才吐露了事情的经过,饶是如此,她依旧没敢将背后主谋孙嬷嬷供出来。
也不知是谁出了这个蔫坏蔫坏的主意,先叫人将茶碗放在蒸笼里蒸上一个时辰,然后再倒上热茶。
饶是茶碗再怎么隔热,可被蒸过的茶碗从里到外都是烫手的。
据小丫鬟供述,参与这件事的除了孙嬷嬷和奉茶的小丫鬟,还有茶水房的一应人等,除了孙嬷嬷,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严厉地打罚了一通。
茶水房管事虽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但因御下不严也被革掉了差事,直接被萧北枳打发去了马厩洗刷马鬃。
处理完这些事情,也算是给了许南鸢一个交代,由于事情发生在沁芳院,同沁芳院的人有关,宋平月没好意思再要求许南鸢重新敬茶。
她直接按照规矩给了许南鸢一些赏赐,并给她的院子里分派了一些丫鬟奴仆,还额外叫人给她院子里送去一些室内摆设等物件儿,同时还言明了她和她的丫鬟的月例与伙食份额。
许南鸢是良妾,她的月例仅有十两银子,与身为王妃的宋平月相比差了四十两之多,她的伙食每餐是四菜一汤,其他用品诸如胭脂水粉、布料、貂裘、床上用品等则按月按季发放,林林总总到手的东西根本就没办法同她在将军府当小姐时得到的东西相比。
她在将军府光是月银就有十五两,还不算老太太额外每月贴补给她的,吃喝拉撒一应用度更全是由老太太一手包办,光是她带来的那堆衣裳便足以见得她此前的生活过的十分富足。
珠儿和银铃因是许南鸢身边的大丫鬟,在将军府时每人每月原是有二两银钱,但是到了这里直接砍了一半,她们的伙食因许南鸢的身份更是被排到了三四等丫鬟里去了,相比起来待遇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