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要穿过花园就到正院的门口了,但是,金家人口众多,这一小段路,金瑶和陆有地走得提心吊胆。
金瑶一边在前面蹑手蹑脚地带路,一边不时回头关心地看看陆有地。
相对于自己,她更担心陆有地的安危。
万一他们就这样被抓住,她好歹是金家的正牌千金,那个女人再坏,多少还会有所顾忌。
但是,陆有地就不一定了。
那个女人甚至可能会为了让她难过,而加倍地伤害陆有地。
短短的一段路,金瑶走得百转千回。
她甚至想,也许她不应该回来的。
真相对她来说很重要。
让那个坏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很重要。
但是,那些东西和陆有地的安危比起来,都显得不重要起来。
还是不应该让陆有地进来的。
哪怕他从狗洞里钻进来了,也应该把他赶出去。
这本来是她的事。
陆有地完全没必要卷入的。
她欠陆家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但是,眼下已经快到正院了。
让陆有地重新从狗洞钻出去的可能性,更是低得不能再低。
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他们一切顺利了。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了正院前。
在花园和正院中间有一个坪。
几个婆子正在坪里打扫。
金瑶赶忙蹲到一棵粗大的枇杷树后,陆有地则贴着她蹲了下来。
“我去引开那几个人,你溜进房间找需要的东西。
不能在房间待太久。
一刻钟后,无论有没有找到东西,我们都必须到马车那里汇合。”
陆有地观察了一下情形,在金瑶耳边说道。
人来人往的正院,要等到完全没人,只怕很难。
“你去引开他们?那也太危险了。不行不行。”眼见着陆有地站了起来,情急之下,金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是不知道金家有多少家丁!
现在就这样直接跑出去,不到一刻钟,绝对会被金家的家丁抓住的。”
拉扯中,陆有地重新蹲了下来,目光落在了金瑶紧紧抓着他的手上。
那两只纤长白皙的手,在他常年干体力活的古铜色肌肤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莹白如玉。
陆有地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耳尖火烧般地发烫起来。
他微微低了头,稳了稳心神。
再抬起头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刚刚才见过面的那个叫桃红的丫鬟,就那样站在了他们面前。
桃红呆呆地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蹲在他旁边的金瑶,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颤声道:
“小……小……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金瑶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缓缓开口道:“很意外吗?”
桃红脸上满是惊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知道小姐回来,没有好好恭迎。”
见桃红没有大叫大嚷,金瑶顿时安心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金瑶才重新开口道:
“桃红,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虽然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是闲话家常一样,但桃红依然是一副吓得灵魂出窍的样子,跪在那里,用手按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半晌,才回了一句:
“托小姐的福,过得还行。”
她才从外面回来不久,听说花园里有几棵名贵的百合死了,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消失多日的小姐。
而且,小姐用那样一副冷淡的样子和她说话。
以前小姐从来不这样和她说话的。
照理来说,这么久没见,小姐看到她,应该很惊喜才对。
小姐的反应让她不得不担心,有可能是事情败露了!
见金瑶既不说话,也不叫她站起来,她没话找话道:
“小姐,你回来了……怎么都不通知一下家里人?”
“你说呢?”金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
“我这就去通知家里的人……”桃红偷偷瞄了瞄金瑶,说道。
金瑶捏住她的下巴:“你是忘了,我是怎么在你的协助下逃出金家的了吗?”
“没忘。”桃红被迫抬起头,对视片刻后,她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这样的我,偷偷溜回来,能通知家里人吗?”
桃红吸了吸鼻子,试图把脸偏开。
金瑶没有松手,继续道:
“是不是安排给你的事都已经做完了?
我被卖到青楼的风声也已经放了出去?”
“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桃红垂眸,不敢对视金瑶的眼睛。
“不知道吗?
那你总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跟在我后娘房里吧!
看样子,我走了后,你过得比以前更好了。”
“不是不是。小姐误会奴婢了。
你逃出去后,我日日都在担心你。
你在府里,锦衣玉食的,什么都有人伺候。
我担心你出去后会过得不好。”
这几句话倒是说得情真意切。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金瑶一向待她不薄。
她虽然自私,但是,对金瑶还是有感情的。
所以,她担心金瑶是真的,贪财好功也是真的。
“既然这么关心我,为什么要帮着我后娘害我?”金瑶冷声道。
桃红拿手帕掩了嘴巴,瞪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道:
“小……小姐……”
她从小跟在金府长大,很早的时候就学会了察颜观色。
眼下,金瑶无论是神情,还是说出来的话,都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而且,那个蹲在金瑶旁边的男子,她刚刚才见过。
看着那个男子,她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想要在那个男子面前显摆一下,她现在是夫人跟前的大红人……
男子和她年龄相当,长得俊朗,又是来金府厨房送东西的,她心里甚至暗想,让夫人牵根线,把她嫁给这个送货郎。
没想到啊,他竟是小姐的人。
事已至此,狡辩已经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