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众人皆持票欲上车,可进站之时,场面却颇为混乱,众人如潮水般蜂拥而入。马斯诺见状,一马当先,冲在前面,那白衣小燕则拖着箱子,紧紧跟在他身后。许是小燕生怕马斯诺拿了她的包,慌乱之中,竟拉住了他的手。这一拉,不过短短一瞬,却让马斯诺仿若遭了电击,那感觉奇妙无比,令他回味不已。
待帮小燕安置好行李,马斯诺便继续前行,寻找自己的座位。车厢虽不算大,可他却觉得仿若走了十万八千里。好在,他所坐的位置,恰好正对着小燕所在的方向,如此一来,他便能时不时地留意她的动静。
此刻,马斯诺尚不知她的名字,只听闻她名字中有个 “燕” 字,便暂且唤她小燕。小燕的后面,坐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这孩子,许是生性如此,又或许是家中缺乏管教,一路上吵吵嚷嚷,一刻也不停歇,还时不时地用脚踹前面的椅背,搅得小燕满心烦躁,坐立难安。
小燕生性温柔淑雅,即便心中恼怒,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实在忍无可忍之时,便回头瞅瞅这对母子。可那调皮孩子,竟误以为自己的行为惹人喜爱,愈发闹腾得厉害;而他的母亲,也只是在一旁嘿嘿暗笑,全然没有管束之意,这一切,竟毫无作用。孩子见无人制止,更是变本加厉,闹得愈发凶了;那家长却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还觉得这是孩子的天性,反倒是小燕过于矫情。
周围的乘客,大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一个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马斯诺瞧在眼里,实在忍不住了,便大步走了过去。他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而后冲着孩子的母亲,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阿姨,火车乃公共场所,还请管束一下您的孩子。”
“咋了?” 谁能想到,那母亲竟忽地站起身来,冲着马斯诺大声吼道,“小孩子这是天性,他有他的自由。再说了,不管咋说,你也不能打我的孩子,你凭啥来管我的孩子?”
“我没有打他,只是轻轻拍了拍,算是提醒罢了。” 马斯诺赶忙解释,一边说着,一边瞅向周围的乘客,满心期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然而,众人皆沉默不语,无人吭声。唯有小燕,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冲着他直摇头。
“打了就是打了,你这么大个人,还敢做不敢当?” 那母亲依旧不依不饶,“你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我是学生,可我真没做错,我真没打他,大家都瞧见了呀。” 马斯诺再次望向周围那些无动于衷的乘客,用近乎祈求的口吻说道,“叔叔、阿姨们!你们倒是说句话呀!”
可众人似乎早已习惯做那吃瓜群众,有的侧过了头,有的闭上了眼,愣是没有一个人出声。
马斯诺无奈,只好低下头,轻声问那孩子:“你说,大哥哥有没有打你?”
小孩子瞅瞅马斯诺,又看看自己的妈妈,竟支支吾吾地说道:“打了吧?”
“你看看,这么小个孩子,你也忍心打?现在的学生,素质咋这么差?我可是省商业职校的学管老师,专门管你们这些不本分的学生。打了不能白打,赔钱吧,打一下一千,不给钱就别想走。”
马斯诺听了,简直无语至极,站在那儿,孤立无援,只能无奈地撒开双手。
“阿姨,我们都是学生,哪来的钱呀。他就是想提醒一下孩子,因为孩子老踢座椅背,我坐在前面,实在不舒服。” 小燕站起身来,小声说道。
“啊,你们认识啊,就算孩子影响了你,你们也不该打人啊?”
“老师好!真的没打人,我就是去省商业职校报到的,看在我们是学生的份上,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吧?” 小燕说着,还拿出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她为了帮马斯诺求情,竟不惜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可事情并未如她所料,朝好的方向发展。
“那更好了,我们这算师生关系,你应该帮我,而不是帮他。” 那母亲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反而愈发像个泼妇,对着马斯诺指手画脚起来,“你也是省商业职校的?我可是专门做学生管理工作的,今天你不赔钱,我就让你读不成书!”
“我我,不是……” 马斯诺顿时语无伦次,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他心里明白,这女人未必真能把他怎样,可却着实担心她会对小燕不利,毕竟她已经看到了录取通知书上的名字。
“哎!” 马斯诺暗自懊悔自己的莽撞,本想帮小燕,没想到非但没帮上,反倒给她添了新的麻烦。为了化解这场麻烦,马斯诺心一横,准备破财消灾,右手伸进背包,揉搓着里面带着的现金。
就在这时,一只硬朗有力的大手,突然捂住了他的手。原来是邻座的大爷站了出来。
大爷看上去约莫七十多岁,泛白的头发往后梳得整整齐齐,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瞧着颇有几分学者的气质。大爷开口说道:“这事儿还没完没了了?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让孩子赔钱,他们可都是学生呐,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老师?”
大爷接着又道:“你家孩子这么闹腾,你自己不知道管管!我可看得真真儿的,人家就是轻轻拍了一下,孩子也没啥事儿,还赔啥钱?难不成还能有内伤不成?你当人家是武林高手啊!”
“那他也不能对小孩子动手!” 那母亲的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都七八岁了,还当小孩子呢?早该懂些是非对错了。你现在不管教,将来就得让社会来管。你身为一个教育工作者,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大爷开始教训起这个年轻的母亲。
周围的其他乘客,见状也纷纷七嘴八舌地说起这位母亲的不是。不过,众人声音都不高,倒也算不上指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小燕还蹲下身子,轻声安慰着一旁不知所措的孩子:“大家只是在讨论问题,你别怕,以后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那小孩的妈妈,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言语。
事情逐渐平息,马斯诺长舒了一口气。这时,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回自己座位上吧。没事儿了!”
“这就回!” 马斯诺应了一声,扭头一看,原来是这列车的列车员,正冲着他咧嘴笑着。
马斯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里暗自想着,是不是该质问他一番:“身为列车员,维护车厢秩序本就是基本职责,刚才事儿闹得那么大,怎么不见他出来?等事情都解决了,才出来当和事佬。”
“哎!” 马斯诺终究还是忍住了,“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又何必再给别人添堵呢?”
经此一事,马斯诺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社会,发觉它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或许,社会规则便是如此,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欺软怕硬似乎成了硬道理;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管他什么对错;至于岗位职责,也不过是守住底线,只要不出事,领导不批评,乘客都是过客;工作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月底能按时拿到薪水。
马斯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冲大家摆了摆手,便安安稳稳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一直到列车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