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渊星辉缓缓褪落,青环的光芒犹在虚空中残留。四人识海修复,灵魂重构,连被轰碎的意识坐标也在那一刻重新锚定。
但当他们睁眼的那一瞬,眼前的景象,却彻底改变了。
整座湮渊教堂——已不再是那恢宏肃穆的星河神殿,而是如神战遗迹般的残破废墟,宛如因果逻辑都被抽离的的灵魂镜像教堂。但那破碎感却更加深邃、绝望,甚至连时间的流逝本身,都像是被冻结在教堂残骸之间。
天空不见穹顶,只有碎裂的星河在缓慢旋转,如断流银河挂于苍穹。巨大的断墙上刻满奇诡符纹,残破的柱体从未落地,悬于半空,如被冻结在“崩塌”过程中的画面,永远停驻在崩毁一瞬。
最令人心悸的,是散落在四周的“湮渊碎片”。
那不是瓦砾,不是砖石,而是一片片流动的星河残光——那些碎片在虚空中浮游,每一片都似银河坠落、宇宙碎鸣。它们发出低微的呢喃,如同湮渊本源在哀泣,散发出无穷的信息因子,但却无法被解读。
紫雪看着一枚碎片掠过,眼中露出震撼:“这不是建筑……这是某种古老宇宙崩塌时留下的时空壳。”
云漪一语不发,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废墟,它不像任何已知维度的遗址,哪怕是幻龙族古界的时间之殿,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湮玥站在一块星河碎片前,那星辉流淌在她指尖,仿佛能将她意识拖入某种失落的纪元。
而秦宇的目光,则凝视着前方教堂中央那残破的穹顶——
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空洞,像是某种存在曾经从此“被夺走”。
他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之感。
“这不是被毁……这是被‘抽走’了某种存在之后留下的空壳。”
此刻,青环悄然浮现,幽幽旋转,似乎也察觉到了某种“逻辑缺失”的痕迹。
整个湮渊教堂,已非昔日辉煌,
它正在缓慢地向一个更深的“本源遗迹”蜕变——
星碎之后,真正的湮渊之秘,才刚刚开始浮现。
当他们踏出那片被星河碎片环绕的教堂遗址,眼前的景象,却如梦似幻般转瞬翻转——
原本充满压迫与裂界余威的湮渊神殿余烬,此刻竟无缝衔接入了一片浩瀚无垠的仙野。
那一瞬,湮玥、云漪、紫雪同时止步。
她们的瞳孔中映出的是——
高天之上,浮云如镜,一道道七彩虹桥横跨虚空,如灵蛇游天,环绕着漂浮的巨型岛屿;而在虹桥尽头,一株株通体透明、宛如水晶雕琢的“灵心花林”于空中生长,枝叶垂下时会洒落如雪的星光瓣雨。
四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生长着无数“不应存在于世”的花木——
有火焰凝成的凤纹金莲,盛开时会引动四方天地温度跃升;
有以星屑为根的“星渊花葬”,其花蕊如黑洞,缓缓吸收周围灵因;
还有那些飞舞于天地之间的异兽,似龙似蝶,似凰似羽,双翼皆为时间纹构,扇动时会牵动整片山川河流如潮退般地起伏。
瀑布从半空流落而下,不落大地,却凝结在虚空中,一道道浮水如镜墙般悬立空中,每一层瀑光后都倒映着另一个奇景世界,仿佛是湮天覆界中折叠而出的“平行幽境”。
更遥远的天际,隐约传来古兽吟啸与仙音交织,如神明奏响的乐章,于灵魂深处回荡。
紫雪一时间怔在原地,低声喃喃:“这才是真正的……湮渊之梦?”
云漪仰望半空悬浮而生的光羽灵鸟,那些灵鸟身上星芒点点,每一羽毛似乎都蕴藏着某种秘术构文,她轻轻眨眼,瞳中竟倒映出数百重法则流变,宛如窥见了万法回环之道。
而湮玥则更为沉静,她的目光凝视着远处那片静立于空中的“流空神木”——整株树由时光流体构成,枝条横跨三十里,根须垂落大地,流转着千万年纪的魂息。她仿佛感知到,这片仙域之中,有着某种古老的存在,在无声地观测着他们。
秦宇走在最前,却没有回头,他能感受到这仙境的美好,却也更加警惕——
如此美丽的地方,绝不可能只是“让人休息”的桃源。
越深处,越沉静。
而越沉静——就越可能,隐藏着湮天覆界真正的“源头之危”。
他们继续向仙原深处前行。
原野的灵草逐渐稀少,四周色彩也从斑斓幻彩缓缓转为冷寂的银辉,而就在湮玥与紫雪还沉浸于那流空神木折射的异象时——
秦宇停下了脚步。
他的视线所及前方,赫然是一片静谧浩渺的星湖。
但那绝非湖泊。那是一片银河凝固之海。
银色湖面如无垠宇宙碎层,被时间冻结,其上亿万星辰微光沉浮,仿佛远古宇宙在此形成了某种天然的回旋漩涡。光不是从水中反射,而是自水中“生出”,一圈圈如星系回旋,散发温柔而深不可测的波动。
而在那星湖中央——
竟有一艘银河构舟,静静浮泊。
它不是实体的船,而是由湖面中某段星河升腾而起,自行凝结成型。船体泛着梦幻光泽,如流动的星芒所编织,无舟桨、无木骨,却稳稳承载着一道身影。
船上,坐着一位老人。
那老人披着早已残破的星辰道衣,衣上有数不清的时空裂纹与规则烧痕,仿佛从某场宇宙级战役中存活下来。衣袍拖曳在银河舟上,宛如与整片湖水融合为一体。
他佝偻着身子,手中却执一根看似朽败却仍泛微芒的星辉舟杖,缓缓在银河湖面上划动——
没有水声,只有星流在他舟杖下碎开,再次合拢。
他的眼,紧闭;他的气息,近乎无感;但秦宇却在那一刻,忽然有种整座仙域都围绕此人流转的错觉。
“……这湖,不是湖……”紫雪低声开口,“是被折叠了的星图?……”
“不。”云漪皱眉,语气却沉静下来,“那不是折叠的星图,而是某种——星轨记忆。”
湮玥眸光一凝,她从那老人的舟杖下看见了:
时间规则的碎影,在他的每一次划动中悄然重塑。
她心中骤然一紧:“这是……以‘舟行’方式,牵引整个湮天覆界‘纪年’的星湖摆渡者?”
而秦宇此刻早已眉头紧皱。他的识海深处,青环竟在缓缓转动,发出从未有过的轻微震响,如在回应这位“星舟之人”的存在。
他望向那人,心中一字浮现——“这老者……不是活人。”
他是某种遗留的逻辑具象,或某段被世界“留下来”的古代记忆,
而这片星湖,就是他永恒徘徊的宿命坐标。
但为何他们此刻会遇见他?此舟,为谁停泊?这银河湖泊,又将通向何处?
就在几人仍站在湖岸边,凝神猜忌那银河舟的真实来历时——
那一瞬,整个空间仿佛静止了。
星湖中心的那艘银河舟上,原本低垂身躯、半死不活的破衣老人,忽然——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睁眼、如何起身的。甚至,连他是否真地站了起来,都无法确认。
只是下一刹,他已然立于舟首。
他整个人,仿佛从模糊的星雾中勾勒出来,面容依旧隐藏在星辉流动的兜帽之下,看不清五官,没有表情,甚至不带一丝魂息波动。
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根宛如银河结晶的舟桨。
轻轻一划。“——嗡!!!”
银河湖泊,骤然震荡!
星河如汹涌浪潮般腾起,宛如一整个星域崩解重构。那一划,划开的不是水面,而是整个“湮天覆界”此处的时空结界。
湖水之中,原本流动的点点星辰突然向一处急速凝聚!
从湖底深处,一股无比恐怖的力量开始浮现,如同冥渊之下的世界正在苏醒。
下一刻。“轰!!!”
整片银河湖猛然炸开,一道震撼天地的咆哮声仿佛从九重深渊涌来,一道由银河碎片、星光尘辉、轮回逻辑与时间熔流混合构成的巨大骸骨之躯——轰然从湖底升腾而起!
那是一具不可名状的星骷之躯。
它并非“骷髅”,却又拥有类似骷髅的形体:
脊骨如横亘星海的星河骨道,
肋骨如一根根空间裂痕凝结而成,
头颅无眼、无齿,却有亿万星光围绕其轮廓旋转,似在发出“光之哭嚎”。
它没有实体,却有亿万星辰堆叠之重;
它没有魂识,却压迫得云漪、紫雪、湮玥皆骤然色变!
“……那是什么……”紫雪轻声喃喃,背脊发冷。
“不是生灵。”湮玥低语,曦瞳微凝,“是被时间遗忘后,还存活于因果中的‘星骸’……”
云漪则紧盯着前方的那位老人,声音轻沉:
“是他唤醒的。或许他就是……星湖亡渡者。”
而秦宇此刻,青环已悄然出现在他识海之巅,一缕青芒自头顶垂下,他轻声道:
“那东西……只是存在于时间银河里面。”
星湖寂然。那骸骨异兽,低吼震天,似在等待回应。
而那舟上的老人,兀自一言不发,舟杖轻点,竟缓缓朝着他们方向驶来——
银河之舟所过之处,湖面自星转,空间悄然扭折。
银河湖泊边,万籁俱寂,唯有湖心那尊由星辉凝构的巨大骷髅正缓缓抬起头颅,空洞的眼眶中映照出时间崩塌般的异芒。它仿佛不属于此界,却真实地屹立于眼前,压迫着四人的识海,令周遭空间如濒临破碎的镜面般扭曲涟漪。
秦宇沉声站定,右手轻扬,青环在识海中缓缓浮现,一圈圈构纹旋转不息,灵锋未出,却已锁定前方万因逻辑。
云漪眸中闪烁冷冽光辉,三极幻龙魂格如环带浮动,紫电黑焰与金曜之力缠绕周身,星鳞衣袍猎猎震荡,她右手一抬,幻龙之息悄然凝聚。
湮玥微微侧立,曦焰从脚边缓缓燃起,曜辉星霜衣裙边如星霜流转,映出无边银河投影。她手指轻搭裙侧星缎,一道湮光如虹,气息无声升腾。
紫雪神色专注,星御玄凤展开九翼,背后如有恒星共鸣,紫金星火缭绕掌间,丝丝魂息已悄然与周天星辰产生牵引。
四人未动,却已锁定气机。
那银河骷髅缓缓抬起骨臂,湖面之水宛如万千星带震颤,似将重启一场来自宇宙原初的撕裂试炼……
秦宇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做好准备,这东西——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