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一袭玄色暗纹锦袍，身姿挺拔如松，面若冰霜，正缓步从门外走入。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利剑般扫过堂内众人，最后，落在了被众人围在中央的穆清婉身上。
众人见萧衍步入，皆是一惊，连忙垂首行礼。
气氛瞬间凝滞，连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衍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政务繁忙。”周氏看到他的出现，脸上露出几分惊讶。
他径直走到主位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正好得空，便过来陪祖母和母亲，不想，竟是恰好赶上了热闹。”
此时穆清婉低着头，哪敢看他，心里想萧衍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柳如烟心头一跳，连忙接口，语气带着几分委屈，试图争取同情。 “世子爷有所不知，表姑娘看着温顺，手脚却不干净，竟偷了侯爷赠我的遗物玉镯！”
哦？”萧衍挑眉，视线终于从穆清婉身上移开，转向柳如烟，“竟有此事？”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那柳姨娘，是何时发现镯子不见的？”
“昨日！妾身想戴时，才发现丢了！”柳如烟不假思索道。
“昨日，”萧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据我所知，表妹清晨便随五妹一同入了宫。”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掠过穆清婉微颤的肩头。 “我与五妹酉时回府，那时，表妹与二弟，尚未归家。”
此言一出，厅内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穆清婉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这混蛋……是在帮她？可为何偏要用这种方式，让她在众人面前如此难堪。
萧衍仿佛没看到她的窘迫，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莫非表妹有分身之术？还是说……那镯子，是二弟赠予了表妹？” 他话锋一转，看向柳如烟。 “姨娘何不请二弟前来对质一番？”
柳如烟脸色骤变，青白交加。 “兴许……兴许是前几日丢的，妾身一时未察……”她强自镇定，却难掩慌乱，“祁儿从不知玉镯放在何处，绝无可能送人！” 她愤愤地瞪向穆清婉，像是要用目光将她钉死。
“既然如此，”萧衍步步紧逼，“姨娘搜查院落，为何独独只搜表妹的住处？又为何，这镯子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就在表妹房中寻获？”
“是……是妾身房里的丫鬟春桃！”柳如烟急忙抛出早已备好的说辞，“她说前几日，曾见表姑娘在我院外徘徊！”
穆清婉闻言，猛地想起，确有此事。
前几日二公子托人传话，向她讨要一种特制的安神香料，她便亲自送去夕兰院。 只是当时院中无人应答，她将香料放在门廊下便离开了，前后不过片刻。
“一个丫鬟的话也作数？”萧衍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姨娘自己房中丫鬟说的话，可信度有多少，相信祖母心中自有判断。”
穆清婉这才抬起头看向萧衍，他不是来看她笑话，他在帮她。
柳如烟被问得哑口无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可……可物证在此！镯子就是从她房里搜出来的！世子爷巧舌如簧也无法改变事实！”
她转向老夫人，声泪俱下，“老夫人！难道您也信妾身会拿侯爷的遗物栽赃陷害吗？！”
“这…这…”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局势，一时也有些犯难。
就在这时，萧衍已走到穆清婉身侧。 他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气息带着一丝灼热。 “昨晚的伶牙俐齿呢？你难道就这点能耐？”
穆清婉心底的屈辱和愤怒被这句话瞬间点燃。
凭什么？要她承受这无妄之灾。
她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的手，眼神陡然变得清冽坚定。
她先是定定地看了柳如烟片刻，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柳如烟莫名心慌。
随后，她的视线缓缓转向一旁，落在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萧芷柔脸上。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萧芷柔被她看得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心虚和恐惧瞬间将她淹没。
仿佛她心底最阴暗的秘密，已被这看似柔弱的表妹，窥探得一清二楚。
“柳姨娘，”穆清婉终于开口，声音清冷，脸上却依旧带着那抹浅笑，
“那日，二表哥托人向我讨要安神香，我依约送至夕兰院外。”
“既有春桃看见我，为何当时无人应门？我稍作等候，亦不见半个人影。莫非，这便是夕兰院的待客之道？还是说，国公府的规矩，本就如此疏慢？”
柳如烟被她这么一问一时语塞，“我......”
“那我再问姨娘，”穆清婉不给她喘息之机，“昨日发现玉镯丢失时，为何昨日不曾来寻。”
“昨日你未在府中，我如何来。”柳如烟眼神闪烁。
“如何来不得，姨娘寻的是镯子，并非寻我，还是说......姨娘你就等着今日，来个人赃并获，让我百口莫辩？”声音不高，字字句句却如重锤敲在柳如烟心上。
“你休要胡说，我只是....”柳如烟没想到眼前这丫头，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怯懦！
“姨娘莫不是忘记您刚刚说的话了，二表哥都不知道那玉镯在何处，我进府不过月余，便能知晓，还能避开姨娘，避开众人将它拿走。”穆清婉冷笑一声。”姨娘还真是高看婉儿呢。”
“你……谁知你是如何……拿走的！”柳如烟色厉内荏，声音却已发虚。
\"老夫人，玉镯是柳姨娘身边的婢女找到的，能让春桃出来回话吗？”穆清婉转向老夫人请示道。
“春桃。”老夫人皱了皱眉，将春桃喊出来。
话音刚落，春桃便从后面匆忙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奴婢春桃见过老夫人，见过.......”
“好了，”老夫人不耐地打断，“表姑娘有话问你，你据实回答便是。”
春桃身子一僵，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 “奴婢……是在表姑娘的衣柜里找到的。”
“衣柜何处？”穆清婉追问，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春桃飞快地瞟了一眼柳如烟，定了定神。 “在……在衣柜的一个旧包袱里面。”她想起搜查时瞥见柜角似乎有个布包，便顺口说了出来。
“表姑娘，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柳如烟见状，脸上立刻重新浮现得意之色。
穆清婉置若罔闻，微微俯身，盯着春桃的眼睛，继续问道。
“那包袱里，除了玉镯，你可还见到其他东西？”
“奴婢……奴婢……”春桃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慌乱地闪烁，“没……没看见其他东西。”头几乎要埋进胸口。
“你撒谎！”穆清婉猛地直起身，声音骤然拔高，如同冰棱碎裂。
春桃吓得浑身一抖，几乎瘫软在地。
“那包袱最上面，明明放着一支簪子！你若真从里面翻出了玉镯，怎会看不见那支簪子？！”
柳如烟和春桃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奴婢……奴婢没有……”春桃急忙改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奴婢想起来了！是……是有一支簪子！方才……方才一时慌了神，没……没记清……确实有簪子！” 额头上，冷汗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
“你还在撒谎。” 穆清婉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唇边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意，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