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花美人更美啊！哈哈哈！”
太子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园中的喧闹，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张扬笑意。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满园女眷皆是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太子一身明黄常服，步履闲适，而他身侧那位，更是让不少人心跳漏了一拍——正是那位声名赫赫的国公世子，萧衍。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连忙屈膝行礼，不少贵女更是悄悄抬眼，试图捕捉那道清冷身影，颊边已不自觉染上红霞。
“免礼，都免礼。”太子随意地摆摆手，“今日孤与世子不过随意走走，恰好听闻皇姐这里热闹，便也来凑个趣儿。”
萧衍则落后半步，“微臣参见公主殿下。”他身姿挺拔，语调平稳，自成一股疏离的气度。
“太子和世子今日怎这般清闲，竟有空到我们这女儿家的园子里来？”昌平公主问道，语气亲近却不失分寸。
“皇姐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太子朗声笑道，“本太子与世子，自然也是来赏花的。”
“那便甚好。”昌平公主笑着应下。
穆清婉站在人群中，在看到萧衍出现的那一刻，周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阿衍哥哥！”
一声娇呼打破了暂时的平静，长宁郡主快步冲到萧衍面前，脸上哪还有半分方才的盛气凌人，只剩下一片急切的娇憨。
“你怎么来了？前些日子父王请你过府小聚，你总推说公务繁忙，没成想今日竟在这里碰见你了！”
萧衍不动声色地向后微退半步，避开了她的靠近，“郡主言重了，微臣近来的确事务缠身，未能应靖王爷之邀，还望郡主替微臣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
“好了，长宁，一看见世子，魂儿都快丢了。”昌平公主见状，忍不住开口打趣，适时解了围。
园中众人闻言，也都跟着低声笑了起来，气氛稍稍缓和。
穆清婉也忍不住唇角微扬，迅速低下头掩去。这位郡主的心思，还真是……直白得可爱。
刚一抬头，视线却不期然撞进了萧衍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似乎正看着这边，目光平静无波，却又仿佛洞悉一切。
穆清婉心头猛地一跳，赶紧又垂下了眼帘。
“好了好了，都别只顾着笑了。”太子适时开口，打破了这片刻的轻松，
“孤前日听母后偶然提起，说萧家的姑娘书法极妙。今日孤恰好得了一套上好的湖笔徽墨，不如就请萧姑娘为大家展示一二，也好让咱们都开开眼界？”
被点名的萧芷柔面上飞起两朵红云，羞怯起身：“太子殿下过誉了。臣女不过是闲时随意涂抹，当不得‘妙’字，怕要污了殿下和各位的眼。”
“无妨，不过是助兴罢了。”太子兴致不减，挥手道，“来人，备笔墨。”
侍从们动作麻利，很快就在园子中央的空地上设好一张书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今日既是赏花宴，那便以‘花’为题吧。”昌平公主提议道。
萧芷柔走到案前，深吸一口气，略微定神。
她提起笔，姿态娴雅，笔尖在洁白的宣纸上流畅滑动。
片刻工夫，“百花齐放”四个娟秀工整的大字便跃然纸上。其运笔流畅自如，结构匀称，看得出是下过一番苦功的。
“好好好！”太子率先抚掌赞道，“果然是好字！笔法娴熟，气韵不俗。世子，你这妹妹不仅容貌出众，更是才华横溢啊！”
“多谢殿下夸奖，臣女愧不敢当。”萧芷柔心中窃喜，面上却愈发谦逊，屈膝谢恩。
萧衍只是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并未接话，目光依旧平静。
“太子殿下，您这话可是说错了。”
一个清脆却带着几分尖锐的声音响起，正是心有不甘的长宁郡主。
太子挑眉：“哦？孤哪里说错了？”
“您只知萧家妹妹才情出众，却不知这国公府里，还有一位表姑娘呢！”长宁郡主说着，视线如同淬了冰的箭矢，直直射向人群中的穆清婉，
“萧姑娘的书法如此了得，想必这位表姑娘定然也是不凡？何不也请她一并写来，让大家品鉴品鉴？”
她语带讥讽，就是要让穆清婉在众人面前丢脸！
太子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引，落到穆清婉身上，眼中兴味更浓：“哦？竟还有此事？那这位表姑娘，是哪一位啊？”
穆清婉心头暗叹一声，知道这一关终究是躲不掉了。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头那丝不适，从人群中缓步走出。
“回殿下，民女便是穆清婉。”她微微垂首，声音清晰，“只是民女才疏学浅，笔墨功夫更是粗陋不堪，万万不敢与表姐相提并论，就不在此献丑，以免扰了殿下和各位贵人的雅兴了。”
“诶，既是闲趣助兴，又不分什么高下，写写又有何妨？”太子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虽荆钗布裙，却自有一股沉静气度。
“可是殿下……”穆清婉还想推辞。
“怎么？”太子的语气陡然沉了下来，“莫非，你想抗旨不成？”
穆清婉心中一凛，知道再无退路，“民女不敢。民女遵命。”
她缓步走到书案前，静立片刻，随即，素手执起那支紫毫笔，手腕轻转，姿态从容。
转瞬之间，“国色天香”四个大字已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字迹，风骨卓然，刚柔并济，既有女子的清雅，又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折的大气与神韵。
竟是比方才萧芷柔那幅“百花齐放”，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境。
“这……这真是她写的？”
“这字的风骨……竟丝毫不逊于萧小姐，甚至……”
有人欲言又止，目光复杂地看向萧芷柔，后者脸色已有些发白。
“可这‘国色天香’四字，与今日赏花，又有何关联？”昌平公主凝视着那幅字，开口问道。
“回殿下。今日乃赏花之宴，园中纵然繁花似锦，春色满目，但在民女看来，终究不及公主殿下雍容华贵，风姿绰约。”
“以民女浅见，普天之下，唯有‘国色天香’四字，方能形容公主殿下之万一风华。故而，民女斗胆，以此四字，献予公主殿下。”
“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太子抚掌大笑，眼中满是欣赏，“说得妙！皇姐，这可是大大地恭维了你，该赏！重重地赏！”
昌平公主先是一怔，随即也朗声笑了起来，脸上的愉悦和欣赏毫不掩饰：“说得好！本宫今日甚是欢喜！来人，将本宫库房里那套赤金点翠嵌珍珠的头面取来，赏给穆姑娘！”
“多谢太子殿下谬赞，多谢公主殿下厚爱。”穆清婉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不知是福是祸。
此言一出，满园皆惊。那套赤金点翠头面可是宫中珍品，公主竟如此轻易便赏了出去！
一时间，投向穆清婉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惊异、羡慕，或许还有嫉妒。
长宁郡主，已气得脸色铁青，死死攥着手中的丝帕，指节泛白。
一旁的萧芷柔，更是嫉妒得心头滴血，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竟又被这表妹抢了去！
她看向穆清婉的眼神，充满了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