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听绿姝娓娓道来宫人们的私下议论,眼里透出几分玩味。
“她们当真这样说?”宋婉轻抿了口茶,她上午故意赏赐小桂子,也只是想看看他与昭阳殿其他宫人的关系究竟如何?
若是他们团结一气,她倒不好使计了。
这样看来,面上看起来春风和睦的关系,原来如此的不堪一击。
那这样的话,便一切好办了。
“绿姝,这样,你去一趟敬事房。”宋婉心生一计,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是。”绿姝眼神亮了亮,殿下这是在教她借力打力。
宋婉长舒一口气,这段时日,她听林若芙讲了许多嫔妃间明争暗斗、耍小心思的事。
原先皇后在时,各宫看起来还算安分守己。
皇后难产这事,打破了各宫原有的平衡。
有资格的,没资格的,都开始上各种手段争宠,只为了那虚悬着的至尊后位。
林若芙还是如往常一般在秋千架上晃荡着脚丫子,只不过,她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娃。
宋曜辰才刚刚会爬,正是有使不完牛劲的年纪。
林若芙前日顶着黑眼圈来见她时,咬牙切齿声泪俱下控诉道:“你那个好皇弟,说话不用负责拍拍屁股就走的死男人,他他他他他他,他可害惨我了,呜呜呜呜!!!”
宋婉心觉好笑:“上辈子科研没把你难死,这一世带个小孩竟让你如此憔悴,我偏不信了,能有这么难?”
林若芙挑眉,颤抖着嘴唇道:“不信你去我宫里住两天,和我一起带带试试。”
宋婉欣然答应,去时雄赳赳气昂昂,心想我乃习武之女,身壮如牛,岂能被一不足一岁的毛头小儿打败?
回来时,宋婉顶着被夺舍了般的黑眼圈,如孤魂野鬼般回了宫,她离开凝香殿时,耳边是宋曜辰的恸哭还有林若芙发狂的尖叫。
还有一宫人手忙脚乱的嘈杂声。
“姐妹对不住!”她昧着良心仓皇而逃,终究是没在凝香殿挨过两日。
宋曜辰性子并不像李舒华的安静,是截然相反的聒噪。
吃东西要哭,穿衣服要哭,爬的时候累红了脸也要哭,抱得不舒服要哭,不抱又要哭。
哭哭哭哭哭,爱哭鬼。
推门声让宋婉抽回了思绪。
她眼神一凝,见是小桂子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殿下,奴才吩咐厨房给您做了桂花莲子羹,殿下请用。”
宋婉示意他放桌上,面上很欣慰地笑笑。
“最近敬事房要选大总管了,你可知道?”宋婉状若无意地端看着指甲。
小桂子垂着头,眼睫颤了颤。
他听说了此事,但昭阳殿有资历老的云屏和绿姝二位姑姑掌着,这好事他从未想过能落到自己身上。
莫非?
小桂子忙细声细气道:“殿下,可是需要奴才推荐谁么?”
宋婉见他低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模样,挑眉问:“你可想过为自己争取啊?”
小桂子的身躯震了震,他垂着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喜。
“能为殿下做事,是奴才的福分,全凭殿下吩咐。”
宋婉满意笑了笑,摆手道:“此次选总管,最终的决定权在敬事房那儿,是由母后把着的,该本殿下说话时,本殿下自然会提携你。”
小桂子激动万分,连连磕头。
“谢殿下提携,奴才愿为殿下万死。”
小桂子出门时,正撞上了来给宋婉送冬装的云屏。
云屏斜眼望着他,“桂公公如今,可是越发能讨殿下的欢心了。”
小桂子能感觉到那言语中的讥讽之意,他低眉顺眼道:“云屏姑姑,咱们这些做奴才的,都是用心记着主子的爱好,给主子办事就成。别的,想什么都是多余的。”
云屏见他说话滴水不漏,眼神微微闪了闪,“桂公公说的极是。”
小桂子走时,忍不住回望一眼云屏的背影,脑中里突然浮现了一些画面。
从前为李太尉做事时,云屏那婆娘老是在太尉前阴阳怪气地说话,听起来温温柔柔,实则绵里藏针。
这种哑巴亏,他吃过不少回了。
如今若是自己能当上大总管,在职位上压她一头,起码能让自己少受些气。
最主要的事,多出的俸银子还能寄回给家里人。
敬事房:
绿姝将陶管事拉到一边,悄悄在他腰间塞了一块成色极佳的蓝玉。
“陶大总管,近来听说各宫要选大总管了。”
话才刚出口,那块玉便被塞回了绿姝袖口。
“绿姝姑娘,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此次任用权,都在太后手中,公平公正,你啊,还是回去等着消息吧。”
“陶大总管误会了。”绿姝意味深长地一笑,又将那玉推回了陶研腰间的束带里。
“长公主有一推荐人选,是曾经在太后娘娘宫里伺候过的…………”
陶研细细听着,不落一字,尽数装进了耳朵。
“绿姝姑娘,你就放心吧,长公主殿下的心意,奴才知道了,一定让此事顺水推舟。”
昭阳殿这几日气氛诡异。
云屏和小桂子明里暗里的较劲,众人都看在眼里。
二人去永寿宫的频次,更是少了许多。
景华姑姑前来昭阳殿私下询问,近来昭阳殿可有异动时。
二人倒都默契地回应:无事发生。
长公主殿下最近也只是正常的逗猫弄狗,偶尔去凝香殿看看小皇子罢了。
萧芸逸感到不可置信。
她这女儿还能转性了不成?
若非真是受那蒋瑾晔的影响。
李彦见她担忧,原本就烦忧的心思更是沉了几分,自从陆时游奉命去南境剿匪,他暗中派了三波私兵去来试探他的实战底子。
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
平日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一人,打起仗来,竟如泥鳅般的油滑。
喜欢周旋着打游击战,有进有退,有守有攻。实在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有的沉稳心性。
这种作战天赋,他只在两个人身上看到过。
一个人已死在了三年前。
另一个人。
哼,如今只不过一只软脚虾罢了。
那么这一个,也不会例外。
李彦眸光黯了黯,露出几分凶狠的眼光。
权势,是他李家的。
他儿李常幕,必须做那个能将边关收得服服帖帖之人。
这样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