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
清晨醒来后，我就打开了学校发放的手机终端画面，查到账户里到账了四万五千积分。
是该感叹“还剩下这么多！”呢，还是该反问“只剩下这些？”。
考虑到四月上半月班级的状况，应该是前者。
四月的下半月，无论男女，大家的生活态度多少都有所改进，扣分应该也被控制在了最低限度。
但即便如此，大概还是有人将信将疑，像须藤这样的仍然在打瞌睡、迟到，显然危机感不足。
这么想来，这个数字已经相当不错了。
这个数字恰到好处，既能让大家切实体会到危机感，也不至于让大家彻底的绝望。
如果是零的话，不难想象会引发多少不满与抱怨。
“哟，绫小路，早上好。”
“啊，早。”
在从宿舍出发前往学校的途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打了声招呼。
“你那边积分怎么样？”
“到账了四万五千积分。跟天成猜的一样。”
“你觉得算少还是多？”
“……我觉得，算多吧。”
“四月上半月的情况那么糟，感觉我们一开始就大绊一跤。”
“即便如此，这么多积分对学生来说已经算是大笔钱了。”
“确实，作为高中生的零用钱来说算不错了。”
虽然一半以上没了，但依然是一笔巨款。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你好像很期待啊。”
“当然了，我觉得很有趣啊。困境和考验都要享受，这是师父说的，浑浑噩噩地过一生太无聊了。”
“原来如此。”
“总比无聊要强吧，有钱总比没钱好，朋友多也总比少好，一切都比一无所有要好得多。”
走进教室时，我和绫小路一起受到了众多视线的注目。
他则像要逃避这些目光一样，迅速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天成君！！关于积分的事，果然还是减少了呢！”
“栉田同学，你那边也是四万五千点吗？”
“嗯，不光是我，好像整个班级的人都是这个数目。”
“这样的话，就可以推断出积分是以班级为单位发放的了。”
“天成君，你连这个也事先预料到了吗？”
平田也加入了谈话。
“在那种场合下我没办法断言。因为也有可能是按个人发放积分的。”
这并不是谎言。我之所以不能肯定，只是因为缺乏能拿出来的证据。不管说什么，在当时也只能算是妄想。
“本来是希望能再收集多点情报，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些……这点我感到有些抱歉。”
“不会的，要是没有天成君的提醒，积分肯定会比现在更少。感谢你都来不及，谁会怪你啊。”
“对啊，真的帮大忙了，谢谢你！”
随着平田和轻井泽的赞同，周围的女生们也纷纷点头附和。
看来没有人会无理取闹地责怪我为什么不早点提醒。
“嘛，接下来茶柱老师应该会做一些说明，我们等着听就是了。”
“嗯，现在她应该会给出答案了吧。”
平田之前已经尝试过向茶柱老师提问，但每次都被一句「无法回答」拒绝了，想必心中积压了不少疑问。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急躁和困惑交织的氛围，带着莫名的兴奋感。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那位唯一有可能给出答案的存在——茶柱老师的登场。
“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刚坐下，堀北小姐就立刻开口。从她的表情中，我看到了罕见的困惑与不安。
“什么事，堀北？”
“是关于积分的……你一开始就知道不是个人评分而是班级整体评分的吗？”
说起来，堀北之前的推测好像是认为积分是按个人表现来评定的。
“我有预感是这样，所以才向全班发出提醒……但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没法下定论。”
“……”
其实只要稍微动脑分析，就不难推断出这种可能性。
但她的极端个人主义，大概限制了她的思维方向。
“等茶柱老师来吧，她现在应该愿意解释一切了。”
“……也对。”
既然积分已经发生了变化，那之前的封口令应该也会解除。
而茶柱老师应该会很“愉快”地把话说出来吧。
教室的门打开，身穿西装的茶柱老师走上讲台，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到了那里。
“晨会现在开始……有问题的举手，现在可以回答你们了。”
态度有所软化的茶柱老师终于准备开口回答了。
“茶柱老师，关于积分的问题……是否正如天成君所说，是根据学生的表现来变动的吗？”
“正是如此，平田。由于这个班级存在多项扣分项，所以本月发放的是四万五千积分。”
“……请问具体是怎么扣分的？”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迟到、缺席、讲小话、玩手机、上课打瞌睡、课堂表现等等，不胜枚举吧。”
茶柱老师笑得越发灿烂，简直像是某种邪恶的存在。虽然是个美女，但实在令人惋惜。
“别迟到，别讲话，好好上课。这些都是你们从小学、初中就一直被教导的基本规范。毫无疑问，在这所高中里也同样要求这些基本的事情……而且我们不会特意去提醒，因为这些是理所当然该做到的。如果因此而被扣分，那也是你们自己应负的责任。”
“你们如果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这些，我们一定会认真上课的。”
“你们真的会吗？正因为连这些理所当然的事都做不到，所以你们的积分才会减少……再说了，为什么非得特地提醒你们？”
“为什么……那是因为……”
“这里是高中，可不是义务教育。还是说，你们想把在小学、初中学过的东西，在这重新学一遍？”
“……”
平田哑口无言。
嗯，话虽然重，但也确实在理。
于是我举起了手。
“是天成啊，有事吗？”
“请您进入正题吧。现在再去讨论‘为什么会被扣分’已经没有意义。我更希望您能说明接下来的目标和方向。”
茶柱老师的笑容更深了些。
说真的，我还是更想看到她温柔点的笑容。
“也好，先看看这个。”
她把一张纸贴在了黑板上，上面写着各班的评定分数：
A班是940、b班是650、c班是490，而d班——也就是我们，是450。
“这些就是各班的评分。而这些数字乘以100，就是你们每月所获得的积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评分过程绝对公平公正，没有任何作弊。”
教室里顿时哗然。
大家明显被这种巨大的分数差距给震惊到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呢？”
面对平田的疑问，茶柱老师回答：
“本校的制度是根据学生的优劣来分班的。最优秀的学生被编入A班，最差的就是d班。这就像那些大型补习班的系统一样，很直观吧？换句话说，你们是‘新生中最劣等的一群废品’。”
“……！”
我感受到右后方传来了强烈的不满气息。
“不过我也有点佩服你们。能察觉到这个制度的存在，并及时调整态度。原本我每年都会把你们当成无药可救的废物来看待，但今年嘛……就给个及格分好了。”
她的眼神像是在嘲笑我们，但又确实流露出一丝欣赏之意。
“还有，这个分数不仅决定了你们能拿到多少积分，也代表着你们的班级排名。”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们的评分超过了其他班级，例如超过了c班的490分，那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c班了。”
“……那又有什么意义？”
平田代表全班继续追问。
茶柱老师如此回应：
“你们当中应该有不少人，是为了将来目标才选择来到这所学校的吧？升学、就职率百分百，那些听起来很美好的承诺……但能够真正享受到这些福利的，仅限于‘以A班身份毕业的学生’。”
又是一阵骚动，甚至有人无法接受而出声反驳。
我也隐约回忆起曾听过类似的说法。
不过，我之所以会来这里，其实是因为被“师父”推荐——准确地说，是被强行塞进来的。
与那些怀抱理想和目标的学生不同，我并没有明确的梦想。
或许，在这个班里，我才是真正的异类吧。
师父曾说过：光有憧憬的人还不成熟，懂得爱的人只是半吊子，找到梦想的人才算完整。
我已经拥有了憧憬，那就是师父。
但我还不懂什么是“爱”与“梦想”。
所以她才让我进入这所学校，说我需要“高中生活”。
我不知道是否能在这所学园找到剩下的两样东西，但我会去寻找。
因为只靠憧憬，是追不上师父的。
看着茶柱老师贴出上次考试的成绩，并向不及格的学生灌输危机感，还着重列出了一个“红线组”名单。
我不禁思考接下来的事。
短期目标嘛，就定为：救助那些“红线组”吧！
毕竟，师父曾说过：“朋友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