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季狸透露出撒娇的意味往百晓生那边快步走去。
季狸迈向雨帘，外面并没有下雨，但是屋檐上方还在不断滴雨滴。
猫的注意力总是因为好奇心而被新奇的事物绊住脚步。
季狸正是如此，要去奔向百晓生的前爪在半空中停下，鼻尖被雨滴淋得湿湿的，还要伸出舌头去接水滴玩。
百晓生也不催促，就静静地看着幼崽玩闹，他想看季狸究竟会不会迈过雨帘，这完全是他单方面和天意做的一个赌注。
季狸终究还是没有将前爪落在雨帘之外，只是乖巧地蹲坐在原地，借着雨水难得给自己洗脸顺毛。
百晓生在心底认输的同时，季狸悠哉悠哉地打了个滚，小橘团子就这样滚过了方才一步也不肯踏过的分界线，迈着小短腿就要往百晓生身上蹦。
百晓生弯腰搂起幼崽，侧身倚坐在美人靠上。
“此番游玩，可有疑惑未消？”
季狸仰头，蓝绿色的异瞳与百晓生浅金色的眸子对上，雾林中发生的一幕幕又被重新唤醒。
“喵！”季狸弓起脊背，纵使身形颤抖、浑身炸毛，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味。
百晓生抬手抚平季狸的情绪，还是打算把决定权交由季狸自己定夺。
“我曾经是一位国师，在人类这边应当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百晓生的语调平缓，“用凡间的话来说，国师只是一个颇有权势的卜肆之徒。”
“喵——”
百晓生见季狸听懂了才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
季狸的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向百晓生。
“别这么惊讶，猫崽子，我好歹也有些道行傍身的。”百晓生被季狸的模样逗乐了，随后又收起笑意，一错不错地盯着季狸的眼睛问道，“你是要到我身边来，还是要跟着他们去？”
季狸好像明白百晓生说的他们是在指谁。
“喵！”
“即使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百晓生继续引诱道。
“喵！”
“哪怕最后会在权势的游戏中丧命？”百晓生抚上季狸纤细的脖颈，幼猫的脖颈脆弱的可怕。
“喵？（什么……意思？）”季狸不安地按压前爪，难不成和小幺的事情有关？
“你第一次见我时，我在台上说的正是‘季尤贵妃之死’，内容你可还记得清？”
季狸摇摇头，过去的时间太久，他都记不清了，令他惊讶的是百晓生居然能认出他来，他记得他当时换上女装在替人顶班，脸上还戴了面纱。
“皇家有六个子嗣，一位夭折，一位痴傻，只有和皇后所生的太子，健壮的活了下来，还有两位都是公主，由各自的生母所养。”
“喵？（那第六位呢？）”季狸迫不及待的问道。
“第六位也是皇子，在季尤贵妃生产后，天雷劈了宫殿引发大火，刚出生的皇子被季氏通过暗道抱到一个偏僻小镇，小狸要不要猜猜，那位皇子是谁？”
季狸甩了一下尾巴，闷闷地喵了一声，“喵……（是小幺。）”
百晓生举起季狸，用下颌轻轻蹭着季狸的额头以示嘉奖，“天道指引我与季氏合作，只要应下他们的条件，你就会来到我身边。”
“喵？（条件是什么？）”
“让小幺按照他原本的命格称帝，我算出在此过程中你会因此丧命，但是天道有意隐瞒你的命格，具体是谁杀了你，又是何时何地，我却一概不知。
所以我在和季氏交易的过程中，我特意为你选了一个药人以备不时之需，哪怕你还有一口气在，喝了他的心血都会被救回来。
我不相信天道将你送至我身边后，又要戏谑剥夺你的生命，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替你扫平你遇到的一切危险。”
季狸脑子里瞬间浮过赵貌斯的身影，上次自己被卫大海打伤时，他喂的就是指尖血。
还有这次草原之行，在被杀手追赶之后，遇到为虎作伥的黑脸羊和棕熊，千钧一发之际也是兰斯率领狼群赶到，当时兰斯也说过，是在偿还百晓生的恩情。
季狸低垂的头被百晓生捧起，“所以，乖孩子，我希望你能远离那些人和纷争，我会尽力完成当初的约定，送小幺登上皇位。”
季狸沉思良久，才开口道，“喵——（这个约定，如果没有我的参与，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百晓生难得没有出声。
季狸继续说道，“上次已经有杀手追杀小幺，这说明小幺的身份已经被人知晓，这注定是一场只能有一位赢家活到最后的赌局，我不能袖手旁观。”
百晓生不赞同的蹙眉。
季狸蹭了蹭他的胸口处，“老师，我也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这是自然。”
“老师，也许我是天道故意派来助你完成这次契约呢？在这里我的生命终结，另一个世界的我，生命又将延续下去。”
季狸打心底不相信自己在这个世界死亡，就会在星际世界苏醒的小说桥段，上次被打到昏厥也未曾出现什么回去的迹象，这么说只是为了能让百晓生放下心里的芥蒂。
就算是真的，谁又能不怕死亡的恐惧呢？
“老师，我给你讲讲另一个世界的我吧。”季狸垂下眼帘，在百晓生的怀里绘声绘色地描述出一个梦幻的虚假世界。
季狸把小时候在病房里，看到其他小朋友和父母相处的点滴偷换成自己的经历，把孤儿院看小朋友们玩闹的场景换成游乐园。
季狸像一个小偷一样，把别人的故事偷到自己身上讲述给百晓生听。
“所以……我还蛮期待回去的那天，爸爸妈妈肯定想我了，还有和朋友约好去旅行的约定也能实现了。所以……老师你不用担心。”季狸笑着仰起头，眼睛下意识看向百晓生的双眸，这是说谎之人惯用的小动作，想要确认对方是否相信自己的说辞。
百晓生用手捂住季狸的眼睛，用口型无声地回了一句，“小骗子。”
卜算之徒可不单单只会算未来之事。
雨滴声停了。
百晓生戴上帷帽，牵着季狸走出屋外。
走廊像来时那般漆黑，全靠一盏昏黄的提灯照亮，但是这次，没有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