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墩墩很快在竹念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脑袋枕着他的胳膊,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细小的呼噜声。
竹念低头看着它圆鼓鼓的、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小肚皮,又看了看坐在床边椅子上、安静地翻着一本医书的、眉目沉静的白寻。
暖黄的灯光勾勒着白寻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白寻……”竹念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嗯?”白寻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落在竹念脸上。
竹念张了张嘴,那句盘桓在心底的“谢谢你。”
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病房的地板上,一片银霜。
“今晚的月亮,”他最终只是轻轻地说,“……很亮。”
白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月光落在他沉静的眼底。
他合上书,起身将窗帘拉得更开些,让更多的月光流淌进来。
他走回床边,没有坐下,只是伸手,动作极其自然地,用指背碰了碰竹念额头的温度,然后替他掖了掖被角,将小家伙露在外面的小脚丫也塞回被窝里。
白寻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在这寂静的月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睡吧。”
他没有看竹念的眼睛,只是专注地调整着被角,动作轻柔而坚定。
……
那边,正阳监的卧房古朴而静谧,门板在身后合拢的轻响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廊下的灯笼透过窗棂洒进昏黄的光,勾勒出陆厌修长的轮廓和垂落的银发。
棠溪尘甚至没等那点光线铺满地面,猛地转身,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陆厌重重按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他的吻带着甜酒的余香和急切的热度,不由分说地覆了上去。
唇齿交缠间,他低哑的笑声在两人紧贴的唇隙溢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满足:“我的小狗……变得更加厉害了。”
陆厌现在可以一直维持人形了,而且身上的暖意也愈发明显了,不再是记忆中那熟悉的、带着幽冥寒意的触感。
陆厌的唇是温热的,呼吸是滚烫的。
这个认知让棠溪尘的心跳骤然失序,吻得更深,像是要确认这份失而复得的暖意。
陆厌闷哼一声,那低沉的回应瞬间被淹没在更热烈的索取中。
他几乎是同时收紧双臂,将怀里的人死死箍住,以更加炽烈的姿态回吻过去。
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带着同样渴望的、鲜活的生命力。
新融合的一魄如同点燃的薪火,驱散了长久以来的幽冥阴寒,让他的回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滚烫、都要真实。
唇舌的每一次交缠,都仿佛能感受到彼此胸腔里那两颗心脏在疯狂地、同频地搏动。
“嗯……”陆厌的回应含糊而炽热,手臂环过棠溪尘的腰身,稍一用力,便将他整个人托抱起来。
棠溪尘顺势双腿缠上他的腰,手臂搂紧他的脖颈,依旧沉迷于唇舌间那令人颤栗的温热触感。
浴室里水汽氤氲升腾。
陆厌将棠溪尘抵在微凉的瓷砖墙上,温热的水流从头顶花洒倾泻而下,冲刷着两人紧密交叠的身影。
细密的水珠沿着陆厌银白的发丝滚落,滑过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滴在棠溪尘微仰的颈间。
棠溪尘的手指带着水汽,抚过陆厌的心口,还是没有心跳,但是却是温热的了。
“阿厌……阿厌……阿厌……”棠溪尘的声音在水声中有些模糊,指尖在他的心口上流连。
“我在,哥哥。”陆厌再次吻住他,水流顺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落。
他低头,温热的唇精准地捕捉到棠溪尘敏感的耳垂,轻轻含吮,舌尖扫过耳廓,带来一阵酥麻的战栗,声音低沉地拂过耳畔:“哥哥我会好的,会有心跳,会和以前一样,一直陪着你。”
这一夜,一切都不同了。
陆厌没有像往常一样化作流光回到棠溪尘的耳坠中修炼。
他将棠溪尘整个圈在怀里,两人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
棠溪尘微凉的脚被他温热的腿夹住,暖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棠溪尘习惯性微蜷的手指,也被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十指相扣地捂在两人相贴的胸膛之间,用新生的体温细细暖着。
床头柜上,两个巴掌大的迷你小玩偶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那是棠溪尘用扎纸术精心扎制,又施了固化法术变成的永久的小摆件。
一个银发红衣,眉眼冷峻却带着一丝柔和的弧度;
一个黑发红袍,神情慵懒中透着狡黠。
两个小人都穿着同样精致的红色古式婚服,手牵着手,仿佛凝固了最甜蜜的瞬间。
月光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了窗台,透过薄纱帘,温柔地洒落进来,给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也将那两个小小的婚服玩偶映照得更加清晰。
陆厌在黑暗中无声地睁着眼,银灰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
他低头,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棠溪尘微乱的发顶,嗅着那熟悉的、混合着檀香和棠溪尘本身气息的味道。
三魂一魄的融合,让他久违地、如此真实地感受到“活着”的滋味,能清晰地嗅到爱人发间的气息。
能真切地触摸到肌肤相贴的细腻温度,能品尝到晚饭时那盏甜酒在舌尖残留的甘冽,甚至能听到夜虫在窗外草丛里细微的鸣叫。
每一丝感官的复苏,都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他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些。
棠溪尘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更深地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而慵懒的喟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陆厌的颈窝。
窗外,月色如水。
两个小小的玩偶在清辉中静静相依,如同床上这对历经生死劫难、跨越幽冥界限才得以在尘世间平静相守的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