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逸飞心一沉,他昨天去见张相的事情知道的人除了张家人,不足五指之数,皇帝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了多少?
他虽然心里惊惧,但面上不动声色,不紧不慢道:“启禀圣上,微臣确实去见了张相。”
“微臣胞妹嫁给张相之子,微臣不放心胞妹,去见了胞妹和张相。”
皇帝面带微笑,笑里藏刀道:“爱卿可觉得朕心狠。”
孟逸飞跪下道:“不敢,张相居然敢截留陛下圣旨,实属大逆不道。陛下只将张相及家眷下狱,而没有牵连九族,已经是陛下宽宏大量、宅心仁厚。”
孟逸飞紧了紧袖子里的请罪书,思索着对策。
皇帝厉声问:“哦,爱卿不觉得朕小题大做、排除异己、残暴不仁?”
孟逸飞神色更加恭敬,郑重道:“陛下乃天子,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想要用户部的钱有什么错?张相身为丞相理应广开财路、扩充国库,让陛下能得偿所愿,而不是阻止陛下。”
“张相亦万分后悔。”孟逸飞抛出一个引子。
“张老头会后悔?张老头不是嚣张至极,不将朕放在眼里,连朕的诏书也该截留吗?”
孟逸飞从袖子里掏出张敬峰的请罪书,说道:“这是张相亲手书写的请罪书。”
孟逸飞将请罪书恭敬的用双手举着。
一名太监将请罪书呈给皇帝。
皇帝读完请罪书之后,沉默许久,然后将手边的一封奏折往孟逸飞身上摔,“好你个孟逸飞,你竟敢私下去见张敬峰!朕的大理寺都成了你家菜园子!”
孟逸飞捡起奏折,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是刘家一系的官员状告他私会张相的奏折,他双手举着奏折,低头请罪:“微臣知罪。”
皇帝瞧着恭敬的孟逸飞,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孟逸飞才华横溢、一点就通,还很懂朕,就是可惜他是孟惟安之子。
孟惟安手握重兵,孟逸飞再大权在握,朝廷岂不是变成了姓孟的,就像以前的张家,现在的刘家。
自从张相下狱之后,刘家及太子一系也太放肆了,大肆在朝廷和后宫中打压异己、安插亲信,真当太子已经坐上皇位了!他还没死呢!
但朝堂上确实需要一股势力平衡刘家,或许孟家能考虑一二,如果孟家没有兵权……,孟逸飞堪当大任,可惜,多好的一次将孟家兵权拿到手的机会,就这么让孟家躲掉了。
皇帝垂眸,“既然知罪,朕就罚你半年俸禄。”
“多谢陛下开恩。”
孟逸飞一个月的月俸是3.6两银子,半年俸禄是21.6两银子,穗穗上次说要吃穷他,现在不吃,都少了21.6两银子,穗穗知道了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正在孟逸飞不找边际的想着穗穗,皇帝道:“爱卿平身吧,听说爱卿带回来了一个和爱卿长相相似的小女孩?”
孟逸飞点头,“是,穗穗和微臣确实相似。”
皇帝继续问:“小女孩真不是爱卿女儿?”
孟逸飞摇头,“不是,微臣爹娘很喜欢穗穗,将穗穗当成亲孙女,臣不忍心父母伤心,便将穗穗带在身边。”
皇帝似笑非笑,“听说你胞妹被逐出孟府了,孟爱卿倒是很重情,反倒是孟国公杀伐果断、当断即断。”
皇帝未竟之语是孟惟安知道张相要倒,提前和孟雪迎切割,弃卒保帅。
这个时机确实太巧。
孟逸飞道:“微臣爹娘疼阿迎更甚我等,只是不满张家婚前才告知张家大郎是绝嗣体质,不希望阿雪老无所依,一怒之下才会说出阿雪要嫁张家大郎便不再是孟家女。”
“阿雪少不经事,被微臣爹娘惯坏了,执意要嫁到张家,这才导致被逐出孟府。微臣爹娘一将阿雪赶出孟府就后悔了,微臣经常看见我娘以泪洗面,只是拉不下面子服软。”
这个解释是说孟府和孟雪迎切割纯属巧合,并没有什么提前知道张相要倒台。
皇帝想了想,如果孟家提前知道张家要倒,没必要赔上一个嫡女,还是一个很受宠的嫡女。也许真的是巧合吧!这孟家倒是好运气。
“朕的四女儿性格端方温柔,正当妙龄。”
孟逸飞道:“三公主如同天上月,自是极好的。”
天上月,天上月,皇帝细细咀嚼着这三字,将毛笔往孟逸飞身上丢,气笑了,“快滚吧!”连朕的女儿都看不上了。
孟逸飞拱手,“微臣告退。”
皇帝询问身边的贴身太监孙义和:“你说孟逸飞这臭小子是不是看不上我女儿?”
孙义和笑道:“孟大人说三公主是天上月,怎会看不上公主。”
天上月,天上月,只可远观,不堪折。
“这小滑头,阿苹倒是好眼光,可惜……”皇帝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说:“老和,你派人去牢里瞧瞧张敬峰那老东西,看看那老东西是真的知错了吗?”
“是,”孙义和道:“老奴听说张相病了。”
皇帝感叹,“那老东西今年47,都快五十的老东西了,想当初我刚见到那老东西的时候,那老东西年岁和孟逸飞差不多大,也和孟逸飞一般俊朗,朕是看着那老东西一步步爬到丞相的位置。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老东西头发都白了很多。”
孙义和附和道:“陛下好记性,张相确实是47岁,快48岁了,生日就在几天后。”
“人生如白驹之过隙,老了,老了,朕和张相都老了……”
孙义和道:“陛下春秋正盛,一点也不老。”
……
这边皇帝在感叹岁月易逝,那边孙义和派的人已经去了大理寺,不仅详细打听了张敬峰的情况,还去牢房见了见张敬峰。
宫志选到的时候张敬峰已经烧得昏昏沉沉的,牢房里没有药,张正彦担心极了。
张正彦一见到宫志选,如同见到救星,“求宫公公救救家父。”
宫志选扶起往下跪的张正彦,“陛下让洒家来看张相,几天没见,张相怎么病得这么严重了呢?”
张正彦顺势起身,“家父觉得愧对陛下的幸运,愧疚难当,这才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