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川心中一凛,立刻坐直了身体。“说。”
“禀主公,北边传来消息,有一支号称十万人的‘正义军’,正在快速向我们建州府靠近!其先头部队,距离边境已不足百里!”
“正义军?”陈平川眉头微皱,这个名字,他似乎有点印象。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在北方的广袤土地上扫过。
“他们的首领是谁?打的是什么旗号?”
“回主公,其首领名叫李义,打着‘替天行道,解救万民’的旗号,据说在北方一带,声望颇高,许多活不下去的流民都去投奔他。”
“又是替天行道?”陈平川冷笑一声。
这个世道,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自称替天行道了。
“天算司有关于这支军队的情报吗?”
“有!”亲兵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份密封的卷宗,双手呈上,“这是张大人刚刚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陈平川拆开卷宗,迅速地浏览起来。
情报很详细,将这支“正义军”的底细,扒了个底朝天。
首领李义,原本是北方一个大户人家的护院头子,为人颇有几分侠义心肠,因为不满官府欺压,杀了当地的县令,拉起了一支队伍。
起初,这支队伍军纪尚可,也确实做了一些劫富济贫的事情,因此博得了不小的名声。
但随着队伍的壮大,人员越来越混杂,李义本人又缺乏长远的眼光和足够的掌控力,导致这支所谓的“正义军”,渐渐变了味。
所过之处,烧杀抢掠,与蝗虫过境,已无太大区别。
而真正让陈平川瞳孔一缩的,是情报最后提到的一个名字。
“副将是……贾青?”
陈平川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围困庐州府,眼神阴郁,充满了嫉妒和不甘的落魄书生。
天公将军,贾青!
他竟然还没死!
情报上,详细描述了贾青兵败庐州之后,如何像一条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如何隐姓埋名,又是如何凭借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和阴狠的手段,一步步取得了李义的信任,最终坐上了副将的位置。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陈平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支所谓的“正义军”突然南下,绝不是什么巧合。
这背后,必然是贾青在捣鬼!
这个家伙,亡我之心不死啊!
“主公,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立刻派兵,在边境线上布防?”亲兵紧张地问道。
“布防?”陈平川摇了摇头,“不,来不及了。”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最终停留在一个点上。
“我知道了。”陈平川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贾青这个家伙,是想借李义这把钝刀,来试探我的深浅。如果我表现得软弱,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将整个建州府吞下去!”
“好一个避实击虚,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陈平川不得不承认,这个贾青,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脑子确实够用。
可惜,他找错了对手。
“主公,那……”
“无妨。”陈平川淡淡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想玩,我便陪他玩玩。”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传令下去,让边境的守军,稍安勿躁,严守关卡,不许主动挑衅。”
“另外,派人去告诉他们,就说我陈平川,欢迎天下所有的‘义军’前来会盟。”
“啊?”亲兵愣住了,“主公,这……”
“照我说的做。”陈平川挥了挥手,“我倒要看看,这个贾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很清楚,对付贾青这种阴险小人,不能急。
你越是表现得气急败坏,他就越是得意。
最好的办法,就是摆出一副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让他摸不透你的底牌。
果然,不出陈平川所料。
两天后,一支使者队伍,打着“正义军”的旗号,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建州府城下。
……
建州府,知府衙门。
大堂之内,气氛有些凝重。
陈平川高坐主位,堂下左边,是林沧海、海哥、丁远等一众核心将领,一个个面色不善,眼神里带着几分煞气。
右边,则是十几名刚刚归附不久的建州府原官员,以原建州府长史王康为首,这些人则显得有些局促和不安。
大堂中央,站着三名身穿“正义军”服饰的使者,为首的一人,约莫三十来岁,留着山羊胡,一脸傲气,正口若悬河地说着。
“陈大人,我家李将军说了,咱们都是反抗大业暴政的兄弟,理应同气连枝,守望相助。”
“如今我军自北方而来,将士们一路征战,人困马乏。听闻陈大人新得建州府,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真乃可喜可贺啊!”
“所以,李将军特派我等前来,希望陈大人能发扬一下兄弟情谊,打开城门,让我十万大军入城休整几日。这粮草嘛……还请陈大人先‘借’我们一批,以解燃眉之急。当然了,我们也不能白吃白住,等日后我们打下了更富庶的地盘,一定加倍奉还!”
这番话说得是“恳切”无比,仿佛陈平川不开门借粮,就是不仁不义,就是破坏天下义军团结的大罪人。
“噗嗤。”
海哥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山羊胡使者脸色一沉,瞪着海哥:“你笑什么?”
“俺笑你这脸皮,比咱们船上的铁锚还厚!”海哥大大咧咧地说道,“什么叫借?张嘴就十万大军的粮草,你们怎么不去抢?哦,不对,你们这不就是在明抢吗?”
“你!”山羊胡使者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粗鄙武夫,简直不可理喻!我乃是与陈大人商议军国大事,岂有你插嘴的份!”
“嘿!你个小白脸还敢骂俺?”海哥眼一瞪,就要站起来。
“海哥,坐下。”陈平川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海哥瞬间没了脾气,悻悻地坐了回去,只是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
陈平川的目光,落在那山羊胡使者身上,脸上看不出喜怒。
“阁下说完了?”
“说完了!”山羊胡使者昂着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他看来,他们正义军势大,陈平川不过是占据一隅之地,理应巴结他们才对。
“嗯。”陈平川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他没有说话,大堂里的气氛,便愈发压抑。
那山羊胡使者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额头上渐渐渗出了冷汗。
他搞不清楚陈平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种平静,让他心里没底。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陈平川终于放下了茶杯。
“本官,有三个问题。”
“陈大人请讲。”